第39頁
驀的抬頭,大片的奼紫嫣紅撞入眼帘,春光耀耀,草長鶯飛。
自然風光不講道理地侵占視野,身處其中,岑硯的心也被裹挾著滌盪一清。
徐徐舒了口氣,倒沒再作弄莊冬卿,見邊上還擺著把躺椅,岑硯也坐了下去。
莊冬卿是會選地方的。
陽光透過樹蔭斑駁灑在身上,暖意融融,平和溫正。
岑硯難得地感受到了,
安寧。
伴隨著耳際的綿長呼吸,試著閉了閉眼,陽光度在眼瞼上,帶來舒緩的暖。
閉目養神,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
*
莊冬卿醒來的時候,陽光已經淡了些,伸懶腰,有什麼從身上滑落,趕緊拽住。
是張毯子,保暖的,帶著幽微的香氣。
尋思著是六福給他搭的,莊冬卿也沒多問。
打著哈欠起身,再度伸展雙臂——
呼,他就說這裡適合打盹兒,果然,睡得真好!
*
廊道上,簡短休整過後的岑硯走在前方,柳七緊跟其後。
這次是往西廂的方向,向客廳去了。
柳七斟酌著用詞,「主子,其實……」
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似的,剛開了個頭,便得到了岑硯的回覆。
岑硯只說了兩個字,「閉嘴。」
*
當天下午,王府的馬車骨碌碌又回到了大理寺。
畢淑玉哭得岑硯心煩,好在也不需要一直守著,勸說完,莊越的嘴猶如泄洪般,知無不言,什麼都倒了個乾淨。
口供柳七都寫了五六張出來。
月上梢頭,岑硯看過,著人悄悄將畢淑玉送離。
就著這口供里的名字,連夜提審參與科考的畢氏子弟,不出一夜,畢家便被撕開了個口子,科考舞弊一案的實情露出冰山一角。
次日進宮呈報,帝大怒,著岑硯徹查。
又是數日的連軸轉,以大理寺為首,刑部、都察院配合,各個官署皆是徹夜燈火通明,審訊室里人進進出出,很是揪出了幾位高官,一時間朝堂動盪。
其後數道聖旨下達,上京戶戶門扉緊閉,人人自危。
太子被廢後,太子太傅緊跟著入獄,畢氏煊貴牽連在內高達十數人。
查案期間,有傳言皇后長跪乾清宮外不起,帝未見,太子太傅自絕於牢中,留下絕筆,將一干責任盡數攬盡,後又幾位畢氏高官自絕,聲勢浩大的舞弊案清查這才有了止息的趨勢。
然則這些都與莊冬卿無關了。
莊興昌連同莊越都是第一批處理的,案情接近尾聲時,對他們的相應處理也是最先敲定的。
岑硯忙碌,莊冬卿已有十餘日不見他。
案子眼看著要查完了,恰好對莊家的處理也有了,岑硯這日下差還算早,回府里洗漱換洗後,去了東廂。
但他的早和莊冬卿的早,好似不是一個概念。
門口的六福說著莊冬卿剛躺下,岑硯撩開紗帳入內,不消走近,光聽呼吸,就知道人已睡熟。
岑硯:「……」
柳七也聽出來了,趕緊打圓場,「莊公子這幾天不太好,吐了好幾場,許是累了。」
六福也反應過來,立刻接話:「對,中午又吐了回,晚上好不容易吃進了東西,人沒什麼精神的。」
岑硯倒是不知,「怎麼回事?」
柳七:「趙爺看過了,就是孕吐,至於這麼晚才吐……趙爺說,是之前底子太虛,這段時間好好補了下,身體好些,反應跟著才出來了。」
岑硯:「……」
輕出口氣,岑硯揮手,讓人退下。
柳七瞧著應當沒什麼事,拽著六福退守門外。
床簾還沒來得及放下,岑硯走近,便看見了陷在被子裡的臉,素淨又清瘦,很是一副無辜的模樣。
瞧著沒胖,倒也沒繼續清減下去。
靜靜盯了莊冬卿一會兒,須臾,岑硯的視線落在了他小腹處。
東廂溫暖,春日裡被褥也不厚,岑硯伸手,手腕懸空很有一陣,才下定了決心般,緩緩下落。
平的。
是真的瘦,微微一動,隔著被子都能摸到胯骨。
如若不是把過脈,完全感知不出這裡還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燭火搖曳,岑硯凝視著掌下,神色複雜。
第19章 同游
「趕製的衣服早就拿了回來,新的衣服緊著莊公子在做,春夏穿的日前繡娘都趕出來了,給莊公子看過,沒什麼不滿意的,拿去漿洗了。」
「吃食上,除了這幾日孕吐,府里幾個廚子莊公子都是滿意的,問過趙爺,讓他們輪換著去東廂做飯,這樣也不容易膩。嗯,吃食緊要,廚子準備先從營里調一兩個老人回來,已經給老家去了信,新的廚子現下應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到時候直接補去營里便是。」
岑硯再度回京,是帶了親兵的,勤王成功後,皇帝留著他不讓他回封地,作為恩榮,這些兵也跟著被允許留了下來,不過全在王府也太顯眼了,大部分都安置在城外的大營里,和王府的護衛時不時換著,還是他們在訓,聽令於王府。
所以營地里和王府也有一部分仆傭是通用的,會經常輪換著。
岑硯點了點頭。
柳七:「近來不太平,莊公子都在府里,也沒外出,日常就是寫寫字帖,看書,閒來無事在王府走動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