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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

　　  「我愛日本，但是不愛現在這個政府。」

　　  小男孩阿吉淡淡地說道。

　　  顧惟君感到乾草車停下了，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阿吉好象正在做什麼事。

　　  過了一小會，乾草車重新動起來。

　　  顧惟君鼻端聞到淡淡的煙味，輕輕地推開一點乾草，往外看去。看到乾草車從水邊一條小路走過，靠水的地方，一個小小的土堆前，擺著一點點食物，一杯紙香正燃著裊裊青煙。

　　  「那是我奶奶，她去世了，我把她葬在這裡，靠近風吹來的方向，希望她能夠喜歡……」

　　  阿吉低聲說道。

　　  那個和藹的做壽司的老人，也去世了？

　　  顧惟君心中傷感，今天這一天，悲傷的消息真是太多了……

　　  「就在日本政府準備出兵的那一天，她到市集上去買米……」

　　  小男孩阿吉的聲音冷冷地道：「……但是沒有人願意賣米給她。日本政府說，現在國家很困難，日本軍人為了國家的前途拋灑熱血，但是日本人民連讓這些勇士們吃頓飽飯都做不到……」

　　  「……而國內60歲以上的老人太多了，他們都是國家的累贅！不事生產，不能為國家出力，反而要消耗國家的資源和寶貴的糧食！」  

　　  「……所以，很多人就相信了。他們憤怒地罵奶奶是禍害國家的人，不但不肯賣米給她，還對她痛罵……然後，一個醉薰薰的傢伙把奶奶推倒在地上，狠狠地打她……」

　　  「……奶奶一支胳膊被打斷了，很多人看到，但沒有人同情。最後奶奶一身是血地爬回家來，半夜就斷了氣。」

　　  小男孩阿吉冰冷的聲音沒有一些波動，仿佛在述說一個與已無關的故事。直到最後，他的聲音才微微緩了緩：

　　  「很抱歉，以後沒辦法再給你們送壽司了……」

　　  「……」顧惟君一句話咬在嘴唇間，沒有說出去：「是啊，我們很多人也再也沒法吃到壽司了……」

　　  她其實還有很多話想問問阿吉，但是此時此刻，怎麼也不好開口。

　　  小男孩阿吉倒是好象知道她在想什麼，緩了緩情緒，才道：「我是日本人，同時也是日本人科黨的預備黨員……剛才給你的那些，上面的是情報，下面的是我們一些同志的入黨申請書，我們盡一切力量幫助你逃出去，希望你如果有機會，把這些東西送到中國的葉雲飛主席手裡，希望他同意我們的申請……」

　　  「什麼？！人，科，黨？！葉，雲，飛？！」

　　  第兩百二十章 戰爭逼近：葉雲飛的美國之行（十四）  

　　  「什麼？！人，科，黨？！葉，雲，飛？！」

　　  顧惟君這一下驚得不輕，怎麼也想不到，居然在一個日本小男孩嘴裡能聽到葉雲飛的名字，還是那麼崇敬的口氣……

　　  那個混蛋，那個屠夫……

　　  小男孩阿吉一點也沒聽出她的異樣，反而有些興奮起來：

　　  「是的，就是人科黨！我相信你一定也是人科黨員吧？！……」

　　  王八蛋才是人科黨員！顧惟君心中十分苦澀，蒼天啊，你這是瞎了眼嗎？！

　　  小男孩阿吉興奮地說到：「我們很多人都認為這輩子沒什麼希望了，直到有一天看到《人科主義》這本書……當然，到我們手裡時，已經只有破破爛爛的幾頁了，但就那幾頁紙，真是讓人覺得，比黃金還珍貴！」

　　  「……我們從小就被告知，要對天皇陛下效忠，為天皇陛下而死！但是……從來沒有什麼人是為了天皇陛下而死的，我身邊的好多人，都是病死、餓死、對日本士兵打死的……有個老傢伙，據說曾經當過天皇宮的侍衛，他每次喝醉了，就會說，天皇陛下那就是個屁，日本陸軍部和海軍部的人在他面前吵架，甚至砸東西、掀桌子，天皇陛下都一聲不敢吭……」

　　  「……能吃的東西越來越少，要交的稅反而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望著天空說：真是活不下去了……」  

　　  「……終於，這本《人科主義》到了我們眼前！書裡面說的，從來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全靠我們自己！」

　　  「……我們都是日本人，都愛這個國家，但不代表我們要愛這個政府！我們自己成立了日本人科黨，算是向著遙遠中國的那位葉雲飛主席致敬，我們自己可以動手，建造一個全新的日本！」

　　  顧惟君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掙扎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你們這樣……很難成功的……」

　　  「我們知道！」小男孩阿吉堅定地道：「如果我們努力過，失敗了，也沒什麼，只要《人科主義》還在，終有一天，等外國人來解放我們好了……至少，我們為自己的國家曾經奮鬥過……」

　　  「……」

　　  這時，乾草車猛地一震，突然停下了。

　　  顧惟君從乾草縫裡往外一看，遠遠地看到一名日本浪人帶著兩個日本士兵迎面走過來。

　　  心中頓時一緊！

　　  ........

　　  一曲終了，廳中一片寂靜，久久沒有人出聲。

　　  直到葉雲飛在鋼琴坐上扶起林薇音，三個人一同走出演奏席，眾賓客們這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熱烈掌聲。  

　　  西奧多·羅斯福一邊鼓掌，一邊含笑迎過來。

　　  這時他臉上的讚賞可就比之前要真誠多了……

　　  葉雲飛微笑著頜首示意，他今天風頭已經出得夠多了，不太想鋒芒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