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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前仿佛驟然噴灑出大片溫熱血跡,可他已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過去的回憶。
溫熱鮮血濺在他臉上,而他又驟然墜入冷得徹骨的湖水。
朔九寒冬之際的湖水霎時將他侵吞,臨墜湖前,白琅只聽到一個模糊的、又匆忙著急的熟悉聲音。
是誰呢……
白琅任由自己的身體於冰冷湖水中沉沒,甚至不曾有一瞬一息的掙扎求生。
好難受……好冷……呼吸不了了……
「撲通。」
沉悶的入水聲激起小片漣漪,緊接著而來的,是一陣令白琅熟悉的氣息。
好像是……墨宴?
白琅無意識間睜開眼,便見墨宴正朝他的方向而來。
墨宴朝他的方向伸手,白琅下意識地亦朝他的方向抬手。
緊接著,他便感覺到自己已然冰冷的手心被熟悉的溫度緊緊扣住。
再下一瞬,不斷墜落地身體被拉住,他的腰間也多出一個穩穩護住他的力道。
白琅很想說些什麼,可他什麼都做不了。
冰冷刺骨的湖水、森冷入骨的怨氣,還有此刻幾乎已經要窒息的眩暈。
他或許……也撐不到離開水面了。
和好多好多年前一樣的冷……
白琅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只覺自己身體忽然變得很沉,耳邊又再次響起了那些嘈雜刺耳的聲音。
【「救命啊!有怪物發瘋殺人了!」】
【「別殺我,別殺我嗚嗚嗚……」】
【「有人落水了!」】
【「……」】
【「孽子!去死吧!」】
【「去死吧……你只是個沒人要的災星……死亡才是你最好的歸宿……」】
【「……」】
死亡……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環繞在白琅耳側,低沉嘶啞,仿佛就附在他的耳邊,蠱惑著他的心智。
白琅漸漸地更無求生意志。
那便……接受這般的命運罷……
白琅放縱自己在昏暗冰冷中沉淪。
而在這時,一個微涼柔軟的觸感覆上他的唇邊,為他渡來一息喘息的餘地。
獨屬於墨宴的冷冽氣息渡入體內,喚醒他已然沉淪的分毫神智。
「別怕……我……救……。」
墨宴輕柔的嗓音以傳音的形式傳入白琅識海中,但白琅已無力再分辨他言語中的具體字句,只朦朧捕捉到一些破碎的字詞。
墨宴……
白琅用盡最後的力氣,卻是企圖將墨宴推開。
他是必死之人……但墨宴,不可以。
不可以拖累墨宴。
可此刻的白琅又哪裡還有掙扎的氣力,他抵在墨宴胸前的手被墨宴忽地握得更緊,原本還算溫柔的動作頃刻變得霸道,唇齒間渡入的氣息於此時的白琅而言便如同噬心蝕骨的毒。
糾纏著他讓他沉溺,又被他體內的冰冷所排斥。
墨宴……嗚。
白琅徹底失了力氣,神智被淹沒在一片漆黑之中。
一片他本不願再回想的漆黑。
……
另一頭,畫舫上。
——亦或者說,畫舫的上的幻境內。
鳳鳴看到墨宴終於突破幻境趕來之時便驟然鬆懈下來。
墨宴去救白琅,他本也想不再管那惡鬼去尋林知。
然而在他試圖拼盡全力將那團黑霧擊退,整齊喘息餘地時,那黑霧忽然自己退開了。
鳳鳴愣了愣,又見那名突然消失不見的男子御劍回到畫舫中,身邊還帶著嗆水的林知。
「林知!」
鳳鳴眼睛一亮,正想過去時,那黑霧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那名男子身旁。
鳳鳴腳步停滯。
林知有白游特意給他加持的護體靈氣,落個水及時被救上來倒是沒出什麼大事,就是一時慌亂間嗆了好幾口水。
他咳了好幾下,渾身濕漉漉地跌坐在地上,又在這時感知到自己的後背傳來幾下溫柔的輕拍。
「小知你還好吧?」
白游擔憂地看著林知,一副很關心他的模樣。
林知聽到白游的聲音,甚至都忘了繼續咳,抬頭愣愣地看向白游:「師、師尊?」
白游眉眼溫和,輕撫他的發梢:「沒事了,為師說過不會讓你真的出事的,你這次做得也很好,不愧是為師的乖徒兒。」
做得很好……?
林知茫然地看著白游,尚未理解他這番話是何意時,就聽到旁側傳來生氣的質問。
「林知?!原來是你故意把我們引到這裡來的?!」
鳳鳴與那惡鬼纏鬥了一會兒,此時張開的羽翼都已被怨氣浸染了大片,狼狽又震驚。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林知,又回想方才白琅墜湖的那瞬間,氣得眼睛都紅了:「你怎麼能……你怎麼能這樣欺騙小白哥哥的感情?!」
林知慌忙要解釋:「我……」
但他後邊的話都未來得及說,又被白游淡淡截斷:「不過一隻尚未成熟的小鳥崽,小知你不必同他多言。」
鳳鳴直接炸毛:「你說誰是小鳥崽!我可是堂堂白鳳妖族的後代!我不允許你們這樣蓄意傷害小白哥哥!」
白游冷笑:「就憑你這修為,可還沒資格同我叫板。」
他似是懶得同鳳鳴再多費口舌,將呆愣的林知扶了起來,直接御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