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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宴直接問白琅:「你覺得如何?」
白琅對住處不挑,這段時日也睡了幾次馬車,見這房內床榻、燭台、被褥都有了,便搖頭說:「不需要其他的了。」
他聲音比較輕,聽起來便顯得乖順,輕垂著眼捷,確實是久臥病榻,體質不佳的可憐小孩。
掌柜這下是更覺良心作痛,誤會這少年是非人之物,又道:「二位仙人風塵僕僕想必這路上也辛苦了,可需用些膳食?酒算作是小人為方才的失禮向二位仙人賠罪了。」
墨宴看得出這掌柜並非壞人,白送的好意他自然不會拒絕:「我已辟穀,用不上吃食。不過我家小孩大病初癒,尚需食補滋養,給他備些清淡的吧。」
「好嘞。」掌柜利索應下,「那是給二位仙人送到房中,還是至客堂中用膳?」
墨宴看向白琅,溫和地問:「小白琅,你想在何處用膳?」
白琅想回一句「房中即可」,結果尚未開口,墨宴又先替他回答了:「是想去客堂罷?也是,你這日日臥病房中也該悶了,那便至客堂中用膳罷。」
掌柜對白琅憐愛更甚,連連應聲:「好嘞好嘞,那二位仙人先歇息片刻,晚些時候我再差人來喊你們。」
墨宴:「好,勞煩掌柜了。」
「不勞煩不勞煩,都是小人分內之事。」掌柜說完,便轉頭下樓,去為白琅準備膳食去了。
全程都未能插嘴的白琅一臉迷惑:「我何時說我要去客堂用膳了?」
「噓。」墨宴食指抵唇,朝白琅眨一下眼,「別著急嘛小白琅,進屋再說。」
白琅勉強聽話,進屋後便見墨宴先於客棧廂房內布下好幾道結界,這才感到安心。
他湊到白琅面前,一手摩挲下巴,仿佛十分認真正經似的對著他的打量好半會兒。
白琅只覺他莫名其妙,有些偏灰的眸色間是非常單純的困惑——「你又犯什麼病了麼?」
單純地完全就像是在關心墨宴身體,而不是拐著彎地罵人。
墨宴還是被內涵到了,輕咳一下挽回自己的形象,總算解釋:「雖然現下你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但你這面無血色的模樣,確實容易讓旁人誤以為你不是活人。那掌柜的適才那般打量你,估計便是多想了。」
白琅歪一下腦袋,不太懂。
墨宴便自房中尋了一面銅鏡:「喏,你自己看吧,是不是不像個活人。」
白琅看向銅鏡,自甦醒後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面容,也險被嚇了一跳。
墨宴見這小孩似要被自己的模樣嚇哭,忙又收了銅鏡,繼續道:「正所謂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前是我顧慮不周,沒能記起正常人面色應當更紅潤些。但既已來了,便讓那掌柜的安安心。
「活死人無法進食,你便至客堂去,當著掌柜的面正常用膳,那掌柜的自然不會再疑心。省得他為我們找些什麼麻煩,影響我們進程。」
白琅明白了,也難過了。
他並非過分注重容貌之人,之前幾日始終不曾照過鏡子便是佐證,但他亦未料到自己的面容竟是這般嚇人。
白琅的心情值一下便跌了大半。
墨宴不曾料到照個鏡子對這小孩傷害這麼大,手忙腳亂地放好銅鏡,企圖安慰:「你別難過呀,你這鬱鬱寡歡的就更不像人了。」
白琅遭受到會心一擊,更加自閉了。
好言安慰起了反作用的墨宴還不知自己這是又說錯了什麼話,思來想去只能化言語為實際承諾:「人界不是有那什麼,胭脂水粉的玩意麼?到時去集市留意一下,用那些玩意提提氣色便不嚇人了。」
「胭脂水粉」是白琅的知識盲區,他不認得這類事物,但聽墨宴所言,勉強抬了頭:「真的麼?」
墨宴承諾:「真的,我之前見孟……慕家那誰用過,定然沒問題的。」
他險些想將「孟婆」二字說出口,臨到嘴邊時倉促拐了個彎。
白琅不知他說的「孟慕」是個什麼人,既有他人佐證,便勉強信了墨宴一回,不再那麼難過。
墨宴見狀,亦是鬆了口氣,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哄小孩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兩人在房中歇息片刻,很快便有一名小二打扮的人來告知他們,可以去大堂用膳了。
白琅跟著墨宴出房門,亦步亦趨地走在他身後,簡單束成半馬尾的長髮有一部分柔順地垂落與身後肩前,半低著頭的模樣遮掩部分臉色,怎麼看都是靦腆小孩。
他見到掌柜仍在大堂內,抬眸望去時瑟縮一下,怕自己又嚇到他。
掌柜卻以為他這是膽怯怕生,內心愧疚更甚,忙招呼道:「小公子來試試罷,看看合不合口味?若是不合口味您儘管說,我讓後廚那邊再去做。」
白琅見這掌柜似乎並未再被他嚇到,稍稍安了些心,坐下看了眼桌上菜色。
都是些清淡家常菜,份量不大,一人正好。
白琅不挑食,搖頭道:「不必換了,這些便好。」
「誒好。」掌柜笑著應一聲,「合小公子口味就行。」
白琅至桌邊坐下,安安靜靜開始用膳。
墨宴則趁這個時間同掌柜尋了些話題聊,聊著聊著便又成了墨宴的「套情報」現場。
興許是猜到掌柜的顧忌莊家事宜,墨宴這次並未問得太深入,只從這客棧緣何如此冷清云云入手,簡單試探了掌柜對這些事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