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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著或許尚不嚴重,但實則任何時候都有可能暴斃而亡。
半晌,白琅在莊夫人與莊行良緊張的視線中搖搖頭,非常誠實地回答:「不一定。太久了,怨氣已積聚體內,難以再真正祛淨。」
莊夫人面色更為灰敗,又怕莊行良擔憂,很快便收斂情緒,儘可能樂觀地想:「至少只是不一定……那便還算有機會吧?」
白琅依舊誠實:「有機會,只是概率很小。」
昨日見過莊夫人後,他便聽墨宴給他科普過,像莊夫人境況,能夠存活的概率大抵便很小了。
惡鬼纏身的影響是很迅速的,一旦身體垮掉,過不了幾日就有可能毫無徵兆地直接暴斃。
白琅並未將期限也說出來——主要是莊夫人也沒問他,僅僅是這個「概率很小」,就足夠面前兩人變了臉色。
莊夫人深吸了口氣,在莊行良面前仍是樂觀的態度:「至少、至少亦是有概率的。」
「……嗯。」
莊行良輕輕應一聲,眸間細微的光亮徹底黯淡,落於身側的手藏於袖間,緊攥成拳。
既如此,那便只能……
他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的情緒,對莊夫人說:「時辰亦差不多了,我送娘回去吧,莫要再病重了。」
莊夫人點點頭,再次向白琅致歉:「今日打攪小公子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白琅仍只是搖頭,坐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自己這時該留下還是離開。
莊行良朝他淺淺地笑一下:「白小公子今日應當是累了吧?那我們下次再約。只是我還要送娘親,不能送你回去了。我讓僕從帶你回去可以嗎?」
白琅想了想,回答:「我可以自己走。」
他認路能力很強,走過兩遭後已記得來回線路。
莊行良沒勉強:「好,那我們下次再約。」
白琅「嗯」一聲,在莊行良之後起身,準備回他們那邊的院子去。
不過才走出書房不久,他又注意到不遠處一道小小的身影偷偷看著他。
他看過去,對上莊媛媛怯懦的視線。
莊媛媛似乎被嚇了一跳,顫著聲開口:「哥、哥哥好……」
白琅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並未看見其他人,轉回頭又再次對上莊媛媛目光:「你在……叫我嗎?」
莊媛媛似乎害怕著什麼,聽到他的問題,咬著唇沒有回答,片刻後逃似的離開了。
白琅愈發疑惑。好奇怪一小孩。
他未理會這個小插曲,走出莊致季這邊的院子,還沒走兩步,倏地又看到不遠處吊兒郎當倚靠在樹杈上的墨宴。
墨宴穿著黑底祥雲織金緞錦衣與一雙黑金長靴,一腳曲起搭在枝幹上,一腳落於半空中微微晃蕩,雙手墊於腦後,一頭白髮只束起一半,餘下只隨意披著,就這麼靠在粗壯樹幹上。
他嘴裡還叼了根草,活像哪家瀟灑恣意的花花公子出來晃蕩。
他注意到院子那邊的動靜,偏頭,正對上白琅仰頭望來的迷惑視線。
「……咳。」墨宴輕咳一聲把草丟了,從樹上一躍而下,「和那小屁孩的見面結束了?」
白琅點點頭,問:「你怎麼在這裡?」
墨宴面不改色:「路過,看看風景。」
【作者有話說】
*前句:蘇軾《戲贈張先》,後句耶律乙辛《十香詞》
路過看風景:指在樹上完完整整蹲了一個時辰並且把真正路過的莊媛媛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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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白琅對墨宴的說辭存疑, 但見他一副坦蕩蕩的模樣,未再細想,同他一道回了莊陶莊瑜他們的院子。
他們回去時, 正巧莊陶莊瑜就在院子內。
莊瑜見到白琅,神情歡喜不少:「白琅哥哥你回來啦?」
白琅「嗯」一聲:「你找我嗎?」
莊瑜瞥一眼墨宴方向,聲音放小了些:「我們現下準備去見顧叔叔,一起去吧?」
白琅抬頭看向墨宴。
墨宴對於才蹲回來的小孩又要被拐走這件事感到不悅, 但這本就屬於白琅今日行程中的一項,亦是他之前讓白琅這麼做的, 不好再讓白琅拒絕。
他姑且同意:「你去吧,儘量午膳前回來便好。」
白琅乖乖點頭,走向莊陶莊瑜的方向。
莊瑜小小地鬆了口氣, 向墨宴行禮致意:「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墨公子再見。」
墨宴隨意擺擺手, 沒再管他們, 莊陶莊瑜便同白琅一道離開院子。
顧舒術每次與他們相約的地點都位於莊府附近的樹林間, 不易被人察覺, 亦合適隱匿。
莊陶莊瑜對於過去的路已格外熟悉, 路上莊瑜還很開心地同白琅說了不少顧舒術的好話。
白琅基本沒細聽, 過耳便忘。
半晌,他們終於行至樹林中的一處小空地。
小空地內有一套石桌石椅,石桌上已擺著溫好的茶水,一名藍衣男子獨坐於石桌前。
男子氣質沉穩, 頭戴白玉流蘇發冠, 衣著不凡, 樣貌亦是俊逸, 雖被喊作「顧叔叔」, 但模樣更似及冠之齡,一點都不顯大,看著還是沉靜從容之人。
唯一令白琅感到詫異的是,這名男子眼睛前蒙著一層白紗,似是眼盲,但偏生端壺倒茶的動作格外精確流暢。
「顧叔叔。」莊陶莊瑜主動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