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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在房間裡麼?
白琅緩緩神,往四周看,第一圈還未仔細留意,到環視第二圈才察覺書桌那邊趴著一個烏漆嘛黑只有頭髮是白色的身影。
……墨宴在休息?
白琅愣愣地眨一下眼。昨夜墨宴才同他說過他不需要休息。
他站起身,走到墨宴那邊,還未來得及試圖叫一下墨宴時,墨宴便被他靠近的動作驚醒。
他猛地坐起,下意識戒備靠近之人,黑眸間並無分毫初醒會有的茫然,冷若冰霜,驀地一下掃向白琅,仿佛下一刻便會突然襲向他。
但當他目光觸及到白琅的一瞬間,眸間冷意又化作怔然:「……小白琅?」
他嗓音稍有些沙啞,不知是方才的淺眠,還是別的什麼因素導致。
白琅第一次被墨宴這麼凶地看過來,哪怕只有一瞬,還是被他的眼神嚇到,怯生生地向後退了小步,眼尾泛起些紅意。
好兇,好嚇人。
墨宴慌忙起身:「對不起小白琅,我不是有意要凶你,我只是碰到有人靠近的本能反應。」
他走到白琅面前,身上帶著絲縷冷徹骨髓般的寒意。
是墨宴尚未來得及掩蓋的,怨氣侵擾的痕跡。
白琅又往後退了小步,不願讓墨宴靠近他。
墨宴頓在原地,伸向白琅的手凝滯在半空。
他蜷了下指尖,有些無措。
旁的什麼事物嚇到白琅他還能安慰,可若是自己成了這個源頭,他卻忽地生出了些膽怯,害怕自己貿然再上前,可能會使得白琅更為牴觸他。
平素逍遙自在慣了的墨宴哪裡應付得來這樣的場面。
他蹲在原地不知所措,身邊的絲縷怨氣倒是隨著他的意識清醒漸漸被他克制住。
冷意逐漸消退,白琅站在與墨宴兩步之隔的位置,緩和了被驚嚇的情緒,但心底仍有些莫名的悶。
為什麼呢?是因為被墨宴嚇得有些狠了麼?
白琅不知道,只悶悶不樂地站在原地,微微泛紅的眼眶讓他看起來好似特別委屈可憐。
「小白琅……」墨宴喚了他一聲,又不知該說些什麼,生怕自己會更加惹白琅不悅。
白琅聽到他無措又慌亂的語氣,低下頭,悶聲說:「我沒事。」
只是這神情怎麼都不像無事的模樣。
……至少還願意交流,應當就不是討厭的意思。
墨宴緩和下情緒,向他解釋:「我偶爾休息的時候都是淺眠,一旦有人靠近我便會下意識警惕戒備。方才不是要凶你,只是我還沒反應過來。對不起嚇到你了。」
白琅並未應答。
他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本就不擅長應對這種場景的墨宴便更弄不清他到底有沒有原諒他。
須臾,還是白琅最先說:「我餓了。」
墨宴立馬順著他的話題應下來:「餓了麼?那你先在房間收拾會兒,我去給你做早膳。做你最喜歡的桂花糕好不好?」
白琅「嗯」了一聲,並無往日那般輕易被哄好的小期待,仍聽不出情緒幾何。
墨宴便先給他打了水回來,供他洗漱,旋即才走出房門,準備往膳房方向去。
只是在關門前,他又回頭看了眼站在屋內心情依舊很不好的白琅。
看來他的本能反應還是把他家小白琅嚇得太狠了。
墨宴垂眸,伸出手心,於手心間凝結出一縷黑色霧氣。
——這既是他的魂力具象化,亦是此刻糾纏在他體內的怨氣具象化。就在昨日,他體內那些原本尚且可控的怨氣變得愈發不安穩了。
昨日他同司明熙詳細聊了三界事宜,就目前司明熙那邊得知的情況來看,冥界前段時間的動亂已穿到了天界去。
司明熙是司命星君,司管世間命數,是真正能「測算命數」之人。
他此番歷練中途,便察覺到冥界規則似有泄露,出現了人為惡意「製造」的惡鬼——這說的便是莊府里,莊陶莊瑜的娘親,慕欣葉。
但惡鬼成因必然是只有死過一回才能知曉的,冥界獨有的,世間人不可能得知的規則。
厲鬼出逃是在白琅封印記憶投身人間之時,慕欣葉化作惡鬼卻是更早近兩月的事情,因而在厲鬼出逃,冥界動亂之前,人間界便已經有「人」得知了冥界規則。
此事墨宴亦同冥界那邊匯報過,只是尚不能真正正式慕欣葉化作惡鬼是人為還是巧合,冥界又正處人手短缺之時,暫未有這個時間去處理這不知真假的事情。
墨宴原本想再留意一番是否還有這樣的「巧合」,但司明熙的這番「測算」,已真正坐實了這件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件最讓墨宴在意的事情,便是司明熙測算出弄清楚此事最關鍵的節點,是一段丟失記憶。
【「是一段你與白琅共同缺失了的記憶。」】
墨宴回想起昨日司明熙認認真真告訴他的那句話,閉了閉眼,將手心的「焰火」重新收攏。
依照司明熙之言,他與白琅都曾丟失了一段他們共同經歷過的事情的記憶。
但墨宴從找到白琅時起的所有記憶都是連貫的,他根本不知道他丟失了那段記憶。
他體內的怨氣會失控,便是因為他調動了自己的魂力去搜尋自己識海中的記憶,但一無所獲。
他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忘了他和白琅怎樣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