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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冽的寒風,破敗的高閣,還有早已心存死志的婦人。
【「為什麼呢?為什麼當年在火場裡死的人不是你?」】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如今過得生不如死……!」】
婦人絕望又崩潰的謾罵迴響在白琅耳畔,如同一下又一下的鈍刀子,深深扎入白琅心臟,狠狠地攪動。
當時的白琅多大?
白琅不太記得了,大抵也不過十一二三的年紀,與他那位嫡兄死時的年紀差不多。
眼前的婦人明明是他的生母,確恨不得當年在火海中死掉的人是他。
白琅生母身份低微,他亦未曾在生母身上感受到過疼愛與善意。
從前他的生母不管他,嫡兄死後他的生母嫉恨他。
嫉恨他讓她本就不好過的日子變得更加悲慘。
可這一切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他只是毫無存在感的,默默地活著……
【「當年我就不該生下你……我就不該生下你這個孽種!災星!」】
【「你繼續活著,遲早會害死所有人!」】
婦人歇斯底里的控訴一下一下地砸著白琅早已麻木的心臟,唯有血肉中掙扎著冒出芽來的求生欲,狠狠地紮根在他的心底,緊緊地束縛著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想活著……可他本就不該活著……
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就一定要死呢?
婦人猛地一下要過來推白琅,白琅下意識間躲避,可他身後便是高閣唯一的缺口。
被他的生母刻意砸出來的缺口。
婦人失足墜下高樓,「砰」的一聲,血花四濺,血肉模糊。
刺目的紅與幾乎讓人眩暈的高度擊潰了白琅的心理狀態。
他不想死……亦不想有人因他而死。
他踉蹌一步,後背狠狠地撞上了欄杆。
欄杆搖搖欲墜,疼痛將白琅拉回了現實,便見面前的陳新柔與蘇嵐就要走到缺口邊緣,徑直墜落。
【「你繼續活著,遲早會害死所有人!」】
不要……不要……不要!
白琅在心底無聲地撕喊著。
可就在這時。
—咔嚓。
欄杆徹底斷裂,白琅重心一歪,不受控制地向後傾倒。
幾乎與陳新柔和蘇嵐同時,自不同的方向墜落。
風聲吞沒了白琅所有的聽覺。
只有一道熟悉的嗓音破風而來。
「小白琅!!」
第101章
墨宴在見到白琅往下墜的那一刻, 心倏地一下便揪緊懸起,幾乎是將速度加到最快,趕在白琅墜落之際穩穩將他接住。
直到這時, 他才察覺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
白琅亦感知到自己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當中,只是仍舊受生母墜落的夢魘支配著。
他一手下意識緊緊攥住墨宴身前衣料,指尖緊得泛白,微微打著顫, 嘴裡還無意識地念叨著「不要」,眼尾浸出紅意, 狀態幾乎和上次在火海中被墨宴救出來時差不多。
墨宴心疼得不行,又不敢放白琅獨自一人,只得先讓他在自己的劍上站著, 他則單手將人緊緊地擁在懷中。
「小白琅別怕,有我在, 不會出事的。」
白琅的情緒並沒能被安撫下來, 但畫皮鬼與厲鬼仍在此處, 墨宴並無太多時間專注地安慰他。
那就只能先儘快把畫皮鬼給解決了。
墨宴怕白琅看見底下會加劇此刻不穩定的心緒, 輕柔地把白琅按在懷裡, 一手輕而易舉地約過他的肩膀圈住他, 儘可能地給他安全感。
與此同時,他亦操縱著佩劍升到了閣樓頂層,見到了偽裝成穆蔓的畫皮鬼。
畫皮鬼似乎沒料到墨宴能這麼快意識到它所在的位置,咬了咬牙, 似是想找機會開溜。
墨宴並不打算給它這個機會。
他黑眸森冷, 直接用了剛從鍾馗那裡得來的符咒, 短暫壓制住體內侵擾的怨氣後, 右手微握, 一柄足有一人高的鐮刀出現在他手中。
——那是他自繼任黑無常以來,從未有機會使用過的斬魂鐮刀。
他白髮黑衣,手持斬魂鐮刀的模樣更是如同鬼魅,無端予人以強烈的壓迫感。
又或者說,他就是鬼魅。
他可是與白無常同等實力的冥界鬼使之一。
黑無常跟隨白無常共同化作凡人之事本是被墨宴與鍾馗共同隱瞞著的,之前幾次遇見惡鬼,墨宴亦不曾真正動用帶有黑無常氣息的鬼力。
但這一次,墨宴是真的生氣了。
畫皮鬼感受到本能的屈從與畏懼,驀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是黑無常?!」
「才知道麼?」墨宴冷笑一聲,「晚了。」
輕飄飄的兩個字仿佛下達了宣判,墨宴手腕微動,便有黑霧般的鎖鏈將畫皮鬼禁錮在原地。
斬魂鐮刀是黑白無常使獨有的武器,可直接將怨氣劈散,送入冥界十八層煉獄。
但用斬魂鐮刀亦有限制,因其本身需要極高的鬼力驅動,只能於全盛狀態下,在對方最為薄弱的時刻使用,否則發揮不了直接送鬼下十八層的功效,頂多當個普通武器。
平日裡除卻對付最難纏的厲鬼,他們一般不會用得那麼狠。
墨宴方才會用鍾馗給的符咒,便是為了短暫地讓自己處在全盛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