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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揮揮手,徑直行至窗戶處,翻窗而出。
白琅看眼空蕩蕩的窗,又看眼手中玉牌。
今日明明是陰天,花燈一放更是滿目燈火,有何星可觀的?
白琅實在不理解這總想當他師尊,還滿口胡言亂語的人究竟是何來頭,又究竟為何找上他。但反正這人不太聰明的樣子,亦算救過他,跟著便跟著了。
他不再關注窗外動靜,至床榻前坐下。
另一頭,墨宴翻窗御劍至屋頂後,掐了個法決,不稍片刻便有一「人」憑空現身。
來者是名男子,身著藍衣頭頂破帽,手上還團著捆繩索,看向墨宴的眼神怨氣重重。
墨宴大大咧咧地搭其肩膀:「怎麼了這是?你亦被怨氣纏身了?」
「呵。」鍾馗冷笑一聲,拍開他的手,「你一個罪魁禍首在這兒同我裝什麼無辜?」
鍾馗與黑白無常同理拘魂事務,本身白無常缺位,便需黑無常頂替。
結果墨宴還先白琅一步到了人界,不方便過多處理拘魂事宜,這段時日他們倆的大部分工作便直接壓到鍾馗肩上。
天曉得鍾馗這幾日一個頂仨,過得究竟有多痛苦,他都幾百年不曾過過這般苦日子了。
若是這樣了白琅的歷練還能失敗,他一定先白琅一步把墨宴給捅咯。
墨宴理虧在先,輕咳一聲徑直轉移話題:「今日喚你前來還有些正事要同你商議。我疑心小白琅歷練之事走漏了風聲,今日碰到有惡鬼知曉他是白無常,向他尋仇。」
鍾馗亦正了神色:「此事我今日正好也要同你說明。」
墨宴聽出言外之意:「可是冥界出什麼事了?」
鍾馗點頭:「白琅缺位之事確已被有心之鬼知曉,有一隻厲鬼便趁著中元鬼門大開之際,掙脫封印自冥界逃往人界,還引發了惡鬼動亂,致使人界有陰陽失衡徵兆。」
墨宴詫異:「這麼嚴重?」
在冥界中,厲鬼級別遠超惡鬼,往往是生前罪大惡極之人,難以徹底驅除,只能以鬼使能力鎮壓封印於冥界十八層。
惡鬼隨著時間流逝,會逐漸淡忘生前記憶,只對臨死之際遭遇銘記於心。但厲鬼不同,愈是力量強大的厲鬼,對生前記憶便愈是熟記,又因生前不甘或仇恨等種種負面情緒而不斷積累怨氣。
每逢厲鬼現世,拘魂使都需於厲鬼力量迅猛增強前拘歸冥界。如今人界已有百年時間未曾出現過厲鬼,冥界十八層厲鬼出逃,必將禍亂人界陰陽平衡。
一旦陰陽徹底失衡,人界將頻出惡鬼,災禍連綿,尤以人禍為最。
屆時生死簿失效,非常態死亡之人又將化作惡鬼,滋養厲鬼,循環往復。
到那時,即便是冥界與天界攜手,都不一定要多長時間才能將人界陰陽重新平衡。
鍾馗一想到那樣加班加點不得安生的日子要持續數百年,便深覺頭疼。
他自懷中掏出一個羅盤丟給墨宴:「冥界十八層被那厲鬼攪得一團糟,目前尚不清楚出逃的是哪只厲鬼,只能知曉它為逃出冥界已消耗大量鬼力,短期內應當掀不起風浪。
「你與白琅於人界歷練這段日子,務必一定肯定,在那厲鬼恢復力量前將其緝拿歸案。」
墨宴應下:「好,這段時日我會留心追查的。」
他業務能力出挑,鍾馗對他正經辦事的承諾尚且放心,滿意點頭。
他轉而關注起白琅之事:「你說今日白琅遭遇惡鬼尋仇,想必亦是厲鬼知曉白琅封印鬼力之事,特意找了人手要趁白琅無力反抗之時徹底殺了他。
「白琅歷練之時你亦要小心護好他,以目前的動亂,冥界承受不住黑白無常同時長期缺位的後果。」
白琅與墨宴自結對為黑白無常起,便是某種意義上的同一體。
白無常歷練失敗會喪失神智殺死無法反抗他的黑無常,而一旦黑無常消亡,白無常亦將隨之消亡。他們不曾同生,但必定共死。
黑白無常消亡之後,人界將首先誕生繼任黑無常的魂魄,由鍾馗帶回。後續誕生繼任白無常魂魄,由黑無常帶回。
這過程短則三四年,長則數百年,期間所有黑白無常任務都將落至鍾馗肩頭。
鍾馗可不想亂世當道之際還要一個頂仨,到時黑白無常空缺尚未填補,他便要先歿了。
墨宴拍拍他的肩膀:「你且安心,我會護好他的,一定不讓你開過勞殉職的先例。」
「但願吧。」鍾馗再次揮開他的手,「白琅現下情況如何?今日遇到惡鬼,應當沒傷著吧?」
墨宴拍拍自己胸脯:「有我在,自然是好著呢。我趕到及時,那些惡鬼尚未來得及傷他分毫,都被我驅散了。」
鍾馗將信將疑:「確認無事麼?可別又是白琅傷而不言,你自以為護得及時吧。」
白無常任職期間的白琅沉默寡言,能不說話便決不開口,便是魂體有恙亦不會說,很長一段時間都被誤會為生來失語。
他會發展至受怨氣侵擾而必須歷練驅除怨氣的程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他不說,墨宴亦誤以為他好得很。他一拖再拖導致嚴重影響拘魂事務,墨宴才終於察覺不對。
墨宴亦想起此事,輕咳:「那只是意外。有這一遭經歷我還是長教訓了的。況且封印記憶後的白琅可不似從前那般死氣沉沉,可愛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