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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宴看一眼遠遠關注著這邊的莊致季, 冷笑一下, 回答:「惡鬼之言終不可信, 自莊行良將身體掌控權交給惡鬼之際, 便註定非死傷則痴傻。惡鬼雖已被趕跑,但他就是僥倖活了下來,日後神智也將如同兩三歲小孩般,再無自理能力。」
莊致季聞言,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搖搖欲墜,被旁邊的老者忙攙扶著去了另一處休息。
在莊府待了這麼一段時間,墨宴自然知曉這莊致季就是個「重男輕女」的貨色。
惡鬼被引去糾纏侍女、莊夫人,甚至是去糾纏他的親女兒莊媛媛他都不會在意,但將他捧在手心的嫡親兒子弄到這麼個地步,可就不是他能接受得了的了。
墨宴可不管這些,莊行良差點真的害死白琅,若非他不能插手陽間人事宜,方才這莊行良就不可能被人救得出火場。
他單手搭在白琅肩膀上,對莊陶莊瑜說:「這兩日你們就去顧舒術那裡住,明日我會把最後一隻惡鬼解決,之後便離開臨原鎮。」
莊瑜已經將他們亦是修士的事情同莊陶說過了,莊陶對這個安排接受良好,只是倆小孩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他們已成廢墟的院子。
這個院子是他們自娘親去世後搬來的,並未給他們留下太多美好回憶,但也是他們兄弟兩人相互依偎著的小小天地,象徵著他們過往的這十來年。
他們對視一眼,握住了彼此的手。
父親暴戾,娘親離世,莊家不喜,離開這片天地後,他們就真的就只有彼此這一位親人了。
莊瑜又想到什麼,猶豫著問:「墨公子,我……我可否問問莊夫人最近情況如何了?」
墨宴隨口:「大概就是這幾日了。」
他看過生死簿,莊夫人的死期就在三日後,基本是怨氣侵擾至深,即便明日他便將慕欣葉化作的惡鬼引出來驅逐,亦無力回天。
莊瑜露出些難過的神情,過了會兒又問:「那、那我能不能……多帶一人離開?」
墨宴看向他:「你想帶莊媛媛?」
莊瑜輕輕點頭:「嗯……莊夫人離世,堂兄又出了事,三叔的權勢定然是要受影響的。按照三叔的性子,媛媛若留下只怕會過得比當初的我們還慘。」
墨宴冷淡:「那你又如何能確保,你們這一對十歲出頭的小屁孩,能帶著一名五六歲的,毫無根骨毫無資質的凡人小孩在人生地不熟的修仙界中生存?」
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莊媛媛不似他們兄弟倆,有靈根,資質不錯,亦尚處在最適宜入門修煉的年紀,去到修仙界基本不愁沒有宗門要。
在修仙界,實力是最至上的法則。
莊瑜無言,莊陶還想幫著說什麼。
墨宴直接開口打斷了他:「你們的事情不歸我管,我不過是幫人做事。你們若真想帶,就自己去問顧舒術能不能,自己去問莊媛媛願不願意。」
他未把話說死,將這些事情交由了他們自己決定。
他看得出來,表面上是莊陶莊瑜不忍心放莊媛媛這小女孩過這樣的日子,實際上亦有要為自己娘親贖罪的意思。
莊夫人是唯一還愛著莊媛媛的人,卻因他們娘親無辜而死,與當初的他們何其相似。
這是他們自己的因果,本就由他們自己抉擇,墨宴照舊不會幹涉陽間人之間的事務。
莊陶莊瑜卻將他這話理解為了是對他們的鬆口,一同向他道謝。
墨宴沒解釋,準備直接帶他們離開。
莊瑜又道:「我先同顧叔叔說一聲罷,現下天色將晚,這般貿然過去只怕顧叔叔都來不及準備。」
墨宴隨他便,就見他拿出了隨身帶著的小竹簡,是之前莊瑜用以給他傳遞消息時用過的傳訊法器。
他們的院子被燒成灰燼,筆墨紙硯是不可能有得剩了,墨宴直接帶著他們去了現下無人的莊致季那邊院子,理所應當地薅了他書房裡的筆墨給莊瑜用。
竹簡無需真正的墨水,只需要毛筆沾清水,在小竹簡上書寫後便能清晰地按順序顯現出內容,即便這竹簡只有巴掌大些,亦能寫下非常多的內容。
莊瑜書寫之際,白琅就在他對面坐著,看著他筆尖落下的清秀端正字跡。
水痕般的字跡轉瞬即逝,工整又美觀,是白琅寫出不來的水平。
他對寫字之事有些手癢,但清楚自己並無這樣的機會,只能隨意地拿起在腰間掛著的小玉牌輕輕摩挲,垂下眼睫。
墨宴的主要注意力全放在白琅身上,他這般小小失落似的情緒自然被他清晰捕捉——然後再度曲解。
他把白琅的失落理解成了是對莊瑜他們能擁有這樣的傳訊法器而感到羨慕,心思立馬就活絡起來。
本來白琅這會兒就尚不信任他,將身邊所有人都當做有所圖謀的壞人,他若不是不更上心點,指不定在白琅心底變成什麼樣的形象。
墨宴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目前他身上確實並無太多法器。
他記得他死前是藏過一個洞府的,不知那洞府的防護陣法是否被旁人給破解了。
那洞府內他藏了許多生前原本想贈予他人,但最後卻淪為他遭人覬覦的「罪過」之一的天材地寶,若是那洞府尚在,正好把裡邊的東西都搬出來,隨白琅自行取用。
他思慮間,莊瑜已經把莊府這邊的情況同顧舒術簡單說過,顧舒術亦給了他們隨時可過去的答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