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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宴亦看出自己這是誘拐失敗了,在心底嘆口氣。
小孩子果然就是無趣。但還是得尋個法子讓白琅留在他身邊才行,否則他這保護人的任務就白瞎了。
他兀自思索著,白琅的關注點卻已轉回至他方才所言當中的「行走銀兩隨意花費」上。
有銀兩=可以買面具=可以參加燈會。
他想去燈會上玩。
他扯扯墨宴袖角:「我沒有銀兩,但我想去燈會玩。」
白琅生前就活到了十八歲,身形容貌亦定格於十八歲,比墨宴要矮上半個腦袋,嗓音清朗。
他平淡地陳述著事實,只是模樣實在乖巧,墨宴聽著,總覺得……有點像在撒嬌?
墨宴低頭,對上他眸色。
白琅看著他,眼睫微顫,稍有些淺的眸色透出幾分無辜純粹。
……還是比失憶前要可愛一點的。
墨宴腦子又轉了轉。
沒有銀兩=看中錢隨便他花的條件=願意拜他為師。
那誘拐目的不就達成了?
他眸色微亮:「想去玩?行啊,我這便帶你去逛燈會,你盡情地玩。」
他拉著白琅直奔最近的面具鋪子,十足闊氣地讓他隨意挑選。
鋪子內面具形制各異,款式繁多,白琅一下便挑花了眼,目光在無數面具間逡巡。
最終他的視線停至一副白狐面具上。
和之前那小孩的面具很相似。
「有喜歡的麼?」墨宴開口問他,「若是都不喜歡,我再帶你換一家鋪子。」
白琅思索片刻,指向那個白狐面具:「我想要那個。」
墨宴順著他所指方向望去:「白狐那個麼?還真是你會選的款式。」
白琅未懂他後半句是何意,見他拿起白狐面具便要去結帳,疑惑:「你不買嗎?」
墨宴伸手要掏自己方才佩戴的那副:「我有一副了,不用……呃。」
他話尚未說完,白琅便如將看到什麼怪物似的後退小步。
墨宴甚至覺得他下一瞬便能又被嚇哭。
「咳,罷了,我亦買個新的吧。」墨宴妥協收手,隨意拿了個白狐旁側的黑狐面具。
他只擅長打哭別人,可不擅長哄。
墨宴結完帳,將白狐面具遞給白琅,為他威風凜凜的面具嘆口氣。
罷了,小小面具不足為惜,若是小孩又哭了他可真不會哄。
墨宴重新打起精神:「走吧,再晚些興許就趕不上熱鬧了。」
白琅乖乖點頭,戴好面具同墨宴一道走去燈會。
現下時辰尚早,燈會仍如白琅黯然離開時一般熱鬧,四處儘是歡鬧笑語,仿佛適才白琅遇惡鬼之事並未真正發生過。
他對周遭一切持以新奇態度,緊隨墨宴身側,目光卻早已不知飄向何方。
墨宴於他二人身側落下隔音屏障,順勢同白琅聊起一些事宜:「你身上應當有一枚玉珠罷?」
白琅因他聲音收回視線,一手撫上脖間佩戴玉珠,輕輕點頭:「嗯。」
他手中玉珠通體烏黑,只兩指大小,觸及溫涼,嵌於一層通透琉璃之內,系之以紅繩戴於脖頸上。
白琅醒來第一眼便瞧見了這枚玉珠,雖記不清玉珠何用,但記得這是格外珍重事物,不得離身,不得損毀。
他抬頭問墨宴:「你知曉這玉珠?」
墨宴「嗯」一聲,回答:「自然。這玉珠是標識你身份之物,擁有不可言說的力量,亦容易招惹不乾不淨之物惦記,你切記妥善保管,千萬千萬不能將這玉珠交予任何人。」
簡單來說,白琅手中這枚玉珠,正是封印他記憶與五成修為的容器。
與他同為無常拘魂使的墨宴,能夠憑藉對這枚玉珠的感應找到人界的白琅。
白琅前段時日受怨氣侵擾,影響他們日常拘魂事務,玉珠外縈繞的黑霧便是怨氣殘留的具象化。待黑霧消散,玉珠復白,此次歷練便算順利結束。
與此同時,玉珠內的怨氣於惡鬼而言是極具誘惑力的養料,它們將受怨氣所釋放出的獨特氣息影響,隨時伺機奪取玉珠。
一旦玉珠損毀,白琅歷練便將宣告失敗,他本人亦將面臨為怨氣吞噬,化身無理智厲鬼之危。
屆時,與白琅力量同宗同源的墨宴,將是白琅第一個要吞噬殺死之人。
這是他們任職黑白無常註定要經歷的一次劫難,在他們之前的幾對黑白無常中,便有以此為收場的前輩。
這亦是墨宴特意說服孟婆,讓他一同前往人界幫助白琅的緣由。
他可不想再死一次,尤其不想死於白琅這個小孩之手。
墨宴眸色暗了暗。
白琅不知他內心所思所慮,聽著墨宴解釋,又憶起不久前那些惡鬼對他的稱呼:「身份標識,是指白無常麼?白無常是什麼?」
墨宴回神,驚異:「你如何知曉白無常?」
白琅回答:「方才那些惡鬼說的,他們喊我白無常。」
墨宴蹙眉,難得嚴肅:「你確定沒聽錯麼?」
白琅點頭。
墨宴眉頭皺得更緊了。
冥界與人界間有十大陰帥共同維繫陰陽平衡,他們黑白無常亦在其列。為免白琅歷練期間白無常缺位,致使惡鬼趁機作祟擾亂平衡,除固定幾個知情者外,無鬼知曉白無常已化身肉體凡胎。
那幾個惡鬼又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