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頁
畫皮鬼仍是偽裝的模樣,真身仍未現出來,但墨宴沒有耐心再慢慢來,要想現下就解決它,那便必須將它的真身逼出來。
至於後果,墨宴不想管。
不過是幾日的怨氣反噬,他承擔得起。
但白琅是切切實實地差點出事。
只要他再晚來一步……
墨宴停下了腦海中的假設,陰沉著臉,代表黑無常氣息的黑霧圍繞在他身側。
畫皮鬼被牢牢鎖在原本的位置,厲鬼亦在感知到黑無常氣息的那一刻當機立斷遁走了。
墨宴暫時抓不到未現行的厲鬼,便將精力都放在了逼畫皮鬼現出原形上。
畫皮鬼道行還不深,被黑無常鬼力這般束縛壓迫,沒多久便實在支撐不住偽裝,現出了披頭散髮,舌頭長長伸出,眼球突出的吊死鬼模樣。
畫皮鬼生前都是被濫情男子逼迫或是傷害過的女子所化,原型同厲鬼惡鬼一般,都會保留成死時的狀態。
看來這隻畫皮鬼還是上吊死的。
墨宴並不關注它生前任何遭遇,逼出了它的原型,便乾脆利落地揮動斬魂鐮刀,給它劈了個魂飛魄散,直接送去了冥界十八層收押。
畫皮鬼發出了最後一聲慘叫,聽得白琅下意識就是一抖。
墨宴連忙拍著他的背安撫他:「沒事了沒事了,那畫皮鬼我已經解決了。別怕。」
他操縱著佩劍回到地面上,腳踏實地的感覺似乎終於讓白琅稍稍安穩些。
他埋在墨宴懷裡已經哭了好一會兒,眼睛和鼻子都紅通通的,只有唇色蒼白,看起來特別可憐。
墨宴心疼得不行,又好生安慰了他許久,他才從夢魘的狀態稍稍回神。
白琅想起陳新柔與蘇嵐,一手攥緊墨宴袖角,說話還一抽一抽的:「蘇、蘇夫人和、和蘇嵐……」
他有些著急,又有些害怕,害怕聽到陳新柔與蘇嵐真的重蹈當年他生母的覆轍,因他而墜落逝世。
白琅根本組織不出清晰的話語來,但墨宴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不知白琅為何會關心起陳新柔與蘇嵐,但在這時他顧不上任何吃味,溫熱手心搭在白琅後頸處:「鍾馗去救她們了,她們沒事的,別怕。」
熟悉的溫度落在了比平日稍低的位置,白琅第一次被墨宴撫摸後頸,有點癢,但奇異地感到了十足的安心。
他剛要放鬆下來,卻又感知到後頸才放上來的溫度又鬆了下去,墨宴不知何時變得搖搖欲墜。
他方才還好好的臉色一下變得比白琅還慘白,唇色更是幾近透明,仿佛一下便被抽空了全部精力。
「墨、墨宴?」白琅喊他,嗓音都帶著顫。
他身上想去扶墨宴,卻被墨宴避開了。
「別、咳咳……先別碰我,會冰到你的……」墨宴聲音虛弱下來,哪怕自己已十分難受,仍記得白琅怕冰冷的觸感。
白琅反應過來——墨宴應當是被怨氣侵擾了,很嚴重很嚴重的那種。
「墨宴!你他娘的——」
鍾馗匆匆忙忙自另一邊趕了過來,方才他便感知到了墨宴用斬魂鐮刀的氣息,猜到他肯定用了符咒,安置好昏迷的陳新柔和蘇嵐便立馬趕了過來。
但見到墨宴這般糟糕的狀態,他還是下意識想先狠罵一頓不管不顧的墨宴,直到看到狀態同樣不好的白琅才勉強收住後面那些更難聽的話。
墨宴已經快支撐不住了,體內翻湧的怨氣侵襲著他的五臟六腑,幾乎要將他所有內臟混成一團,統統攪碎。
他對上白琅又要哭出來的神情,只來得及說上一句:「別怕……我……不會、咳咳……不會出事的……」
再然後,墨宴徹底昏了過去。
白琅根本顧不上什麼冰不冰的事宜了,趕在墨宴倒地之前上前一步,如同方才墨宴抱住他一般,亦將墨宴緊緊抱住。
「墨宴……墨宴!」
白琅感受到懷裡幾乎刺骨的冰涼,心臟驀地抽痛了一下,指尖發麻,宛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冷得想要打顫。
細細密密的刺痛由心臟蔓延向四肢,白琅一時都分不清這究竟是心理因素,還是單純被墨宴身邊的冰冷怨氣影響到的。
他再一次被恐懼所籠罩。
是不同於之前任何一次的、單純的、自身的害怕。
他在為墨宴害怕。
他怕墨宴會出事,怕……怕墨宴會死。
在這一瞬間,白琅突然明白了。
他擔心墨宴。
白琅跪坐在原地,都忘了要哭,全部心思都系在了昏迷的墨宴身上,可他根本不知這時他該做什麼。
一直以來都是墨宴在照顧他,他……他根本就不知該如何照顧墨宴。
還是鍾馗在這時作為唯一的「大人」,給白琅出了主意:「墨宴應當是受到怨氣反噬了,反噬會持續一段時間,只要撐得過去,便能自己醒過來。」
白琅聽到聲音,愣愣地抬頭看向鍾馗:「那我、那我應當做什麼?」
他看著鍾馗,仿佛是抓住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灰眸浸滿了慌張與不安,霧蒙蒙的,遮住了他原本的清澈懵懂。
鍾馗看著亦是心疼:「總之先帶他回房間休息吧,他目前的情況需要好好靜養。」
白琅點了點頭,用袖子擦掉眼淚,徑直將墨宴抱了起來。
鍾馗那一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我來扛他回去吧」直接哽在了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