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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住唇,那雙沉黑的眸子透出幾分涼意來,他忽然輕聲問道:「小映,你喜歡祈玉嗎?」
雲映蹙眉道:「爺爺,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她才說完,便忽然意識到雲安瀾的意圖,她搖了搖頭,道:「爺爺,他不會的。」
赫崢警告過她很多回,當初他救下她已經非他所願,如今再用那件事去脅迫他,未免有些過分。
當然,如果有用的話,雲映不介意做一個過分的人,可是她能看出來,如果赫崢真的不願,她就算把這件事宣揚的人盡皆知都沒用。
雲安瀾卻搖頭,聲音蒼老,緩緩對她道:「小映,是你太不了解祈玉了。」
這件事,從當初赫崢選擇幫她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註定了結果。
雲安瀾說完便站起身來,用滿是皺紋的手拍了拍雲映的手背,道:「算了,這件事你就別想了,先好好休息。」
他轉身離開,雲映手指捏著床褥,想出聲制止,但最終還是沒發出聲音。
房門被輕輕關上,雲映脫力,靠在軟墊上。
轉眼已至日暮四合。
霞光散在空曠的街道上,天際的黑暗不斷的吞噬著日暮時分的璀璨,這裡遠離鬧市,長街寂靜,只偶爾有馬車經過。
赫崢從公主府出來以後沒有回府,而是直接進了宮,直到現在才回到赫家。
那場鬧劇已經結束,對他好像沒有任何影響。
府內寂靜,朱樓雕欄,庭院深深,石燈已經燃起,引來了幾個細弱的飛蟲撞來撞去。
霧青跟在身姿修長的男人身後,道:「公主府今日派人傳信來問了你好幾回。」
赫崢沒搭理他,霧青便又繼續稟報導:「今日當著您的面說雲姑娘不是的那幾個,下午去了國公府想當面道歉,但被雲老爺子都回絕了。」
「而且您放心,今日您與雲姑娘的事,不會再繼續傳下去。」
他想了想,最終又補了一句:「聽說雲姑娘今日受涼,下午時發了熱。」
說話時,兩人已經行至廊檐盡頭,眼前是一處開闊的蓮花池,池內猶有殘荷,孤身立在冰涼的池水中。
赫崢腳步停了停,忽然問道:「那她與裴衍呢?」
霧青弓著腰,低聲答話道:「……這個一時半會,恐怕壓不下去。」
知道的人太多,又有各樣繪聲繪色,或葷或素的版本,真假參半著,不好澄清,也不好壓下。
「不過等這一陣子過去,應當就沒什麼,到時候對雲姑娘大影響也不會太大。」
這話如此冠冕堂皇,但事實就是,不管是與他,還是與裴衍,雲映永遠是流言中處於弱勢的那個。
他當然不需要在意,因為本來就沒幾個人敢議論他,但是對於雲映來說,卻不一樣。
她以後可能還會碰到其他來質問的人,今日是他主動抱的她,但是日後說不定還能把這說成是雲映主動。
霧青說完,不見赫崢回話,便悄悄抬頭看了一眼,男人面上沒什麼情緒,也瞧不出滿意與否。
霧青作為赫崢的貼身隨侍,他其實從半個月前就發現了赫崢的不對,說不上來是哪,總之就是與以前不一樣了,像是不高興,也像是藏著心事。
可赫崢一向藐視情慾,公事上近來也很順利,所以他猜不出赫崢是因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雲姑娘嗎?
正當他思索時,赫崢忽然道:「你說我母親去世時在想些什麼。」
霧青一愣,不知赫崢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張夫人當初是積勞成疾病倒,長時間臥榻在床,後來逝於心疾。
他家公子在夫人在世時就與之不親,夫人死後更是鮮少提起。
他雖不理解,但還是思索片刻道:「夫人興許什麼都沒想,只是如釋重負。」
「是嗎。」
他說完又重新提起步子,踏過了垂花門,霧青見方向不太對,便在一旁問:「公子,去書房嗎?」
赫崢腳步不停,道:「先去鏡水齋。」
鏡水齋是赫延休憩之地,霧青也沒有多問,只是提醒了一句:「公子,雲老爺子好像也在鏡水齋。」
赫崢並沒答話,很快便穿過一片石徑,來到了鏡水齋。
而此時此刻,針落可聞的房間內,雲安瀾盤腿坐著,乾枯的手從棋盤上收回,赫延坐在他的下位,垂著眸,默然不語。
雲安瀾撐著矮桌站起身來,對著赫延道:「應洵,我到底是不如當年了,怎麼連你都能輸。」
赫延要起身送他,雲安瀾連忙擺了擺手,道:「你坐著吧,好不容易得空。」
赫延還是站起了身子,扶著雲安瀾,像當年一樣給雲安瀾找藉口道:「是光太暗,老師您沒看清楚,落錯了子。」
雲安瀾忽然笑起來。道:「是啊,錯了。」
他嘆了口氣:「光太暗,我已經看不清楚了。」
他鬆開手,道:「我也老了,能在入土之前把我孫女安頓好,我這輩子也就沒什麼別的指望了。」
赫延抿住唇,沒有應答。
雲安瀾備著手踏出門檻時,正好碰上過來的赫崢。
兩人迎面碰上,赫崢率先同雲安瀾打了個招呼,雲安瀾笑著看向他,話卻一點也不客氣:「你小子,別總惹我生氣。」
雲安瀾走了以後,赫崢踏進房間,燈火未燃,房內有些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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