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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安瀾總是咳嗽不見好, 應是有痰喘之症,她對醫藥只懂個皮毛,歸寧時送雲安瀾的那一小堆東西里, 其中一個香囊里是她自己配的香。
裡面添了款冬花和銀丹草等, 以前在裕頰山這兩位藥材服之或久聞能緩咳疾, 不知對雲安瀾可有效用。
來人是雲家掌事, 他聞言道:「夫人放心,國公爺一切都好,只是昨日突聞您遇襲,擔驚受怕一晚,今兒一早便遣奴才過來瞧瞧。」
雲安瀾一向是對她說自己都好,從不透露自己病情,雲映對這回答並不意外,她只是道:「我沒什麼事,你讓爺爺莫要擔心。」
「正好你過來,我前些日子弄了些幾副字畫,想著爺爺興許會喜歡,勞煩待會你給帶回去。」
掌事立即道:「只要是您送的,國公爺一定歡喜的。」
雲映嗯了一聲,未言其他。
其實那幾副字畫一直在庫房裡待著,是雲安瀾當初給她的東西。
當初她父母離世,雲安瀾令人將她父母遺產封存,在她出嫁時一股腦都給了她。
那幾副字畫確實珍貴,只有一副並不出自名人之手,而出自她的父親。
雲頌和,這個她毫無印象的男人。
傳言中他是個天賦不輸赫延的人,仕途順利前途無量,與她母親琴瑟和鳴,兩人僅有她一個女兒。
聽說他們死於一場山洪,身手最好的那個暗衛最後時刻從她母親懷裡把她抱走,帶她逃脫那場天災。最後暗衛油盡燈枯,他沒能趕回府,在凌晨時分,死在城外一個寂靜的街口。
彼時雲映才三歲。
後來國公府的人找過來,街口只剩一具冰涼的屍體。
多年輾轉,雲安瀾在千里之外的裕頰山,找到了已經長大成人的雲映,她再不是那個千嬌百寵的大小姐。
她永遠不能像雲漪霜,霍蕈等那樣自然的面對榮華富貴,無論怎麼裝飾自己身上的鳳凰毛,她都只是一隻小小的麻雀。
雲安瀾對她的的愧疚與補償太明顯,他連跟她說話都小心翼翼。就算他們之間只有血緣而無甚感情,也能讓雲映覺得他是真心愛護她。
雲安瀾沒有跟雲映細說過當年之事,但云映能看出來,這份愧疚不僅僅來源於她這些年的苦難,還來源於她父母的死。
她知道,她父母的死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當年雲安瀾風頭無兩,朝堂一呼百應,政策推行必過他手,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其中一定有阻撓,那是必經之路,他信心滿滿一定可以解決。
但現實往往很殘酷,他最後家破人亡。
像被砍去翅膀,他墜落朝野,再不妄談理想,用餘生去彌補錯誤。
他到底錯了嗎?雲映不知道。
只是她父母的確因此而死。
雲安瀾是她現在的唯一至親,事已至此,她不想去糾結她的父母怨不怨他,她只想雲安瀾好好活著,放過自己。
雲映輕聲道:「我如今不好總是回去,爺爺要自己保重身體。」
掌事應聲道:「奴才一定轉告國公爺。」
掌事才走,後面便有不少人陸續來看雲映,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了。
臨近中午時,最後過來的是蘇清芽。
她帶了點消腫止痛的藥膏,囑咐雲映一天三次的塗,雲映都一一應下。
院門敞開著,這幾日正是秋高氣爽,零星幾片枯葉飄落下來,落在院內石桌上。
蘇清芽解釋道:「今天一上午都在看著他們查府內那幾個下人,到現在才有空過來瞧你。」
「唉,也都怪我,把控不嚴,怎麼就叫那腌臢東西混進來了,弄的你跟寧遇都是一身傷。」
雲映昨日因為赫崢突然說那種話,光顧著震驚去了,忘記問寧遇如何了,他的傷恐怕是當時攔住那兩人時受的,那人瞧著窮凶極惡,下手估計不輕。
她聞言蹙眉問:「他傷的如何?」
蘇清芽面容有些暗淡,眉宇帶著愁緒,她道:「聽大夫道手臂有一道不淺的刺傷,我與他父親叫他今日不必赴班,他全然不當回事。」
寧遇是個心中有輕重的人,他應當做不出那種逞強之事,還能去赴班,想必沒什麼大礙。
「無妨,左右翰林院不是什麼舞刀弄棒的地方,夫人不必擔心。」
蘇清芽忽然輕輕開口:「啊對了。」
雲映看著她。
「寧遇如今也年歲不小了,小映你與他既是舊識,可知他喜歡什麼樣的女郎?」
雲映:「啊?」
蘇清芽還在她面前繼續道:「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紀,有了家室興許會好很多,就像崢兒一樣,現在可比之前顧家多了。」
「寧遇成婚,你與崢兒再給家裡生個孩子,一大家子和和美美,我也算是沒什麼遺憾了。」
「……」
事實上,雲映聽見要給寧遇要成婚,心裡第一反應不是酸澀或是什麼,她只是針對那句和和美美,想到了另一種情況。
假如不久之後她與赫崢和離,並且跟寧遇在一起住進秋水齋,赫崢再覓良緣,而她重新嫁進赫家成為赫崢的弟妹,她跟寧遇再生個孩子,小孩以後還得叫赫崢大伯,這樣一大家子和和美美……
這場景簡直讓人汗毛倒豎,雲映屏了下呼吸,突然覺得眼下他們三個低頭不見抬頭見已經不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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