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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裡偶爾有來搭皮影戲的,我爹每次都會帶我去看,我小時候很膽小,不喜歡走夜路,但是夜裡他牽著我的手,我一點也不害怕。」
「還有阮喬,別看他上學上的跟真的似的,他看到書還沒我的多呢。娘親總是拿這個嘲笑他,他就總說因為有人教我,那人若是也教他,他肯定比我聰明。才不是呢,連我爹娘都覺得是我聰明一些,他連家裡有多少錢都不知道,爹娘只告訴我。」
她沒有走出裕頰山時,每日都活在勞累還有自我否認中,她嫉妒,扭曲,是個非常上不得台面的人,但她如今躺在這,忽然可以坦蕩的直面那些。
可能是因為她知道,她永遠也回不去那樣的日子了,她不想再去偏執的渴求誰愛她,誰不愛她了。
等了半天,赫崢也沒回答。
她反正也是隨口說一說,不指望赫崢能給她什麼回應,正要閉上眼睛閉目養神時,赫崢忽然道:「那人……」
「教你的那人是誰?」
雲映愣了一下,她方才說了那麼多,雲映不知道他怎麼就從那犄角旮旯里敏銳的注意到了寧遇。她稍抿了下唇,思索著應該怎麼跟他解釋。
赫崢卻迅速道:「是那個教你寫字的哥哥?」
雲映沉默,就這樣默認了。
赫崢冷笑一聲,他側眸看向雲映,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有一個非親非故的哥哥,教你讀書還教你寫字。」
「喂,你們那兒是不是管夫子都叫哥哥啊。」
雲映覺得赫崢像在嘲諷她,但她不是很確定。
然後男人又繼續道:「管夫子叫哥哥,不會覺得很怪嗎?那這麼說,我爹是不是得管你爺爺叫哥哥,你要不跟你爺爺說說,你問問你爺爺能接受嗎?」
雲映:「……」
她對上男人的目光,赫崢皮笑肉不笑的看他,就差沒把諷刺兩個字寫臉上了。
「你怎麼沉默了,你心虛了?」
雲映平靜反問道:「我心虛什麼?」
這回輪到赫崢沉默了。她還好意思問,他都不好意思說,就算他們倆之間沒什麼感情,但是好歹也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他可沒在她面前提過他有什麼好妹妹。
「你說呢?」
他冷下聲音道:「雲映,不管你我之間當初是怎樣不情願,事已成定局,你說話不應該注意一些嗎,你自己覺得在我面前一口一個哥哥叫他,這很合適?」
雲映默默心想,一口一個哥哥的,難道不是他自己嗎。
她哦了一聲。
就哦?
赫崢仍然望著她。
雲映看他的目光,繼續補充道:「我以後不會提這個哥哥了。」
赫崢:「……」
他從她身上移開目光,事實上,他才不想管她的過去,也不想管她有什麼這哥哥那哥哥,今天這樣說,只是為了維持他們夫妻之間的體面罷了。
他像是隨口一問道:「你跟他什麼關係。」
雲映也說不清她跟寧遇是什麼關係,但就算能說清,她不告訴赫崢。
雲映思索片刻,最後挑了其中一個道:「我很感謝他,他真的很好。」
「他教我寫字,每次我去他家送果子,他都會多給我一點錢,但他嘴上從來不提。我不懂的地方很多,也不是個多麼好的人,他教了我很多東西。」
赫崢一時半會沒理她,隔了一會才總結道:「你爺爺對我爹也是這樣的。」
「你確實得感謝他,但是按理說你得叫他老師。」
「叫哥哥的話,會非常冒犯,也不合乎禮儀。」
雲映不想叫寧遇老師,她選擇裝聽不見。
她又輕聲道:「不過他已經走了。」
赫崢:「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但他一定是去了他想去的地方了,他會過上很好的生活。」
雲映望著夜空,看著漫天星辰,心中想著,當然他也可能成了一顆星星。
「他還會回來嗎?」
雲映的聲音散在夜色里,她道:「不會了。」
永遠不會了。
她閉上眼睛,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寧遇沒死就好了。
如果寧遇沒死,她寧願永遠留在裕頰山。
寧願不要國公府,也不認識赫崢。
就這樣躺了一會,方才發的汗被夜風吹淨,寒意便攀了上來,她縮了肩膀,把手從後腦下抽出,然後搓了下肩膀。
這時,赫崢伸手把她抱進懷裡,他身上很暖,雲映滿足的朝他懷裡縮了縮,把自己整個人都擠在他懷裡,然後就這樣枕著他的手臂,閉上了眼睛。
她睡得不死,赫崢一碰她她便醒了。
雲映睜開眼時,正是日出之時。
漫天紅雲,萬道金光刺穿雲層,山林清晨的薄霧在清透的日光下宛如仙境,赤紅的太陽漸漸升起,為山巒和不遠處皇城染上了顏色。
她沒有說話,就這麼看了好一會,然後才抬頭看赫崢,她問:「你睡覺了嗎?」
赫崢沒有回答她,而是道:「看完了,該走了。」
白日不比晚上,這兒隨時都可能會有人上來。
雲映嗯了一聲,她動了動腿,腿根發酸,身上哪哪都不舒服,一動就難受的皺眉。
她平日都是能坐著就不會站著,最消耗的不過是日常喜歡在院裡里散散步,昨晚突然這麼一勞累,雙腿張開太久,睡了一覺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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