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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外面又有人來了,是一個瘸著腿長得慈眉善目的男子,懇求道,「我道行低,沒能辟穀,家裡沒吃的了,可以給點吃的嗎?」
我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了:「對不起,我們家也沒吃的,你別過來。」
不過來就不會灰飛煙滅了。
「江流!」東方既忽然叫了我名字,聲音又冷又沉。
要問他什麼事,卻見那瘸腿男子轉眼面目猙獰化作一團黑氣朝我飛來,同時憤怒地咆哮:「你竟然不給?你竟然不給?!!」
來不及逃,黑氣瞬間包裹住我全身,黑氣里仿佛有無數鋼針刺扎著我的身體,從我後頸的地方朝我身體裡強行鑽進來,我痛得大叫。
「咯咯咯咯咯——」一個女人的笑聲出現了,「東方宗主,你要擊殺這隻地縛靈嗎?可是怎麼保證不會連同你這年紀輕輕的小娘子,一併擊殺了呢?」
「放肆!」東方既斥道。
「金丹交出來吧,東方宗主。」狐妖得意道,「再不交,你小娘子的身體裡就要換個魂啦咯咯咯——喂!你要做什麼?!」
狐妖的聲音忽轉驚恐,緊接著一個身影衝進黑氣里一把將我抱住,這一瞬間,我感覺到襲擊我的黑氣在減少——它們都開始往抱住我的人身上去了。
片刻後,東方既鬆開我,他眼睛閉著,周身繚繞著黑氣,像是一個地獄走出的鬼差。
狐妖臉色大變,手執長劍刺向東方既,東方既卻毫無察覺般站在原地不動,須臾之間,我一把抱住東方既把他撲進了屋裡。
「你傻了!他被陰煞附身了,你還敢和他待在同一個屋裡?」狐妖被法陣攔在了外面,氣得大叫,「看著吧,你今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勸你還是出來……呃!」
狐妖像是突然被人掐住喉嚨,接著化做一團紅霧砰的消失了。
我再看東方既,他已自己坐好,呈一個打坐的狀態,眼睛仍是閉著,身上散發著淡淡黑氣。
「宗主?」我小心地叫了他一聲。
「一般的地縛靈你應對起來自然不在話下。」狐妖又出現了,從門邊探出一隻頭來,朝里觀望,眼睛裡流露出怨毒,「但現在地縛靈被激發出怨氣變成了陰煞,你的法力又在幻境裡被壓制了九成,竟然敢把陰煞吸到了自己身上,真是不要命了……」
「為什麼地縛靈會變成陰煞?」我問。
「地縛靈因執念而存在。」狐妖竟是解答了我的問題,狡黠一笑,「你拒絕了地縛靈的執念,自然使他激化成了陰煞,他的法陣可以抹殺地縛靈,但陰煞並不是靈。」
原來是這樣,原來地縛靈提出的要求是不能拒絕的,所以這三次遇見地縛靈,都是東方既在替我化解危機,現在他還替我吸走陰煞,承受千萬鐵針刺骨般的痛。
我看著正在打坐的東方既,想起他問我那句「你不能相信我,是嗎?」,心裡難受又自責,小聲道:「宗主,對不起。」
東方既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
「對不起有什麼用?」狐妖移到了窗戶外,幽幽地看著我,「一旦有一個地縛靈被激化成了陰煞,就會接二連三有無數地縛靈被吸引過來也激化成陰煞,他雖然替你承受了一時的痛苦,但最終你們兩個都得死,等你們都死了法陣也就沒了,那時我再來收他的金丹!」
「小道士,你現在出來的話,我會考慮留下你的小命,出來吧,別管這個老道士了。」狐妖又道。
我起身,把門和窗戶都關上了,然後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只能坐在東方既身邊守著他。
穿著喜服的俊俏新郎官坐著一動不動,身上黑氣沖天,臉色蒼白,這畫面詭異極了。
而沒過一會兒,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牆上,地上都開始滲出黑氣,金色法陣一閃一閃,攔不住它們從外往裡滲透,黑氣里還摻雜著各種模糊的充滿了怨念的聲音。
「我爹呢?你知道我爹在哪兒嗎?爹!」
「因何滅我青丘!因何滅我青丘!」
「是被放逐的族長,回來了!」
黑氣從牆外滲透進來,又間或凝聚成狐狸或者人形,在地上朝我們爬過來。
狐妖開始在屋外放聲大笑,濃厚的黑氣潮水般湧來,纏繞在我和東方既的身上。
我想不出任何辦法,只能忍著劇痛擋在東方既身前,嘗試和這些陰煞溝通:「你們都到我身上來吧……是我拒絕了你們的要求,你們要找的人是我……」
話未說完,我身上的陰煞忽然不受控制似的,從我身上拔起,悉數朝我身後飛去。
我扭頭一看,便見東方既衣袍長發無風自動,屋子裡黑氣從四面八方被吸到了他身上。
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屋子裡所有的黑氣都消失了,東方既翻飛的衣袍靜靜落下,他身上原本繚繞的黑氣也不見了。
屋外狐妖在崩潰大叫:「他吃了陰煞?怎麼會?哪有修道之人……東方既,你,你果然……啊!!!」
狐妖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再無動靜。
而東方既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過眼睛,也沒有動一根手指頭,在狐妖慘叫結束後,他身體一斜,歪倒在了我懷裡。
第十章 好餓,想喝東方既的血
今天是我和東方既待在幻境裡的第四天,我漸漸摸索出了一個規律,這裡的季節是三天一換,前三天氣溫很舒適,時而下點兒小雨,顯然是春天,而今天則一下變得炎熱無比,應該是進了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