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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黑蛇的樣子,就算化成灰,我也會認得。
喉頭驟然血氣上涌,我心臟一疼,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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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是被氣死了,想不到還是又醒了過來。
洞裡篝火燃著,黑衣少年坐在洞口背對著我。
我起身,拎著劍走過去,在他背後站了許久,直到他察覺到,回頭:「恩公?」
洞外,躺著幾具妖獸的屍體,我暫且顧眼下的情況,問他:「怎麼回事?」
東方既答:「這幾頭妖獸趁恩公昏迷時想襲擊我們,我把它們殺了。」
「你這麼厲害,能連殺幾頭妖獸。」我問,「怎的那時會被一個妖道欺負,需要我去救?」
東方既認真答:「天地萬物,一物降一物,我在妖獸裡頭算厲害的,卻鬥不過專門修習過降妖之術的修士。」
我盯了他片刻,道:「玄月宗承辦仙門大會,遊園尋寶還差一頭珍稀妖獸,你願意領這份差事嗎?」
東方既一臉誠懇,眼裡現出雀躍的光:「只要是恩公吩咐,我什麼都願意。」
有了東方既,不必再去捉妖獸了,我帶著他出了絕凝山,租一輛馬車,慢悠悠往回走。
離開絕凝山後,我的法力又恢復了,我納悶,這個法陣和六百年後,我和東方既闖進去的那個限制法力的法陣很像。
而那次,大蛇也在。
哦,我又忘了,東方既在的地方,就會有大蛇,因為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難怪每次我再東方既身邊時大黑蛇就不會來找我,因為當時他就以東方既,我師尊的身份在我身邊。
也難怪無論我被安小紅抓到什麼地方東方既都能找到我,而只要是被大蛇擄走,東方既就不會來救我,不但是他,任何人都不會來。
回想往事,臧臨師兄他們根本就知道東方既就是大蛇,甚至可能整個宗門都知道,卻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無非是有人讓他們閉嘴了。
大蛇每次擄走我,都是為了雙修,而我和東方既最終也雙修了,仔細回憶,我又覺得一開始雙修時,東方既似乎抱著一種很強的目的性,似乎一下子就想雙修到某種程度。
而最後他殺我,是在我剛過金丹期的時候。
也許一開始他就想殺我,但是要滿足兩個條件他才會動手,一個是雙修,一個是達到金丹期……也許,他和我雙修,就是為了把修為渡給我,強行讓我提前達到金丹期。
所以,一切都是為了在一個合適的時候殺掉我。
「恩公?你身體還是不舒服嗎?」坐在對面的東方既忽然出聲,把我從胡亂翻飛的思緒里拉了出來。
我搖搖頭,忽然起意試探:「東方既,我現在已經過了金丹期了。」
東方既一愣,茫然道:「恭喜恩公?」
我打量他片刻,起身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一手搭在他肩上,湊近他耳朵輕聲道:「雙修麼?我今天正好有興致。」
他身體僵直了,甚至不敢轉過頭來看我一眼。
「師尊……」我下巴擱在他展闊的肩上,「你不想要徒兒了嗎?一個月的雙修,太短了,既在此處重逢,為何不繼續從前的歡愉時光……」
我伸出一根手指,挑著他的下巴,讓他轉過臉來面對我。
少年的臉紅透了,紅到耳根,紅到脖子,喉結上下滑動,道:「恩公……為何又叫我師尊?我聽不懂恩公說什麼……是把我認成他人了嗎?」
我直視他雙眼,他垂下了眼睫,仿佛害羞,道:「此番來尋恩公就是為了報恩,若恩公確實想讓我同恩公雙修,我當聽從恩公的……」
我撇開他的下巴,起身回到了對面坐下,冷冷看著他,道:「誰想與你雙修?」
東方既:「?」
「昨日在玄月宗和沈詔說想拜入我門下的就是你吧?」
東方既點點頭:「正是。」
我雙手抱臂,抬了抬下巴:「行,我收你了,現下就行拜師禮吧。」
東方既有些迷茫地看著我:「拜師禮?」
我:「跪下。」
東方既猶豫地在車廂里對著我,雙膝跪了下來。
心中鬱結了多日,直至這一刻才稍有些暢快。
我又道:「磕頭。」
東方既又莊重地連磕了三個頭,然後看著我,似是在等我下一個吩咐。
我笑吟吟道:「你想拜我為師,我如你的願,但是先說好了,我這個人脾氣特別差,尤其討厭妖獸,你還長得像我仇人,你要是入我門下,少不了被我虐待,你想清楚了,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玄月宗沈峰主是個脾氣好的,你可以拜他為師。」
東方既堅定道:「我願做恩公的徒弟,為恩公鞍前馬後,赴湯蹈火。」
我:「行,那今天起你就是我徒弟,今後便聽我使喚。」
東方既點頭,一副老實巴交聽話徒弟的模樣,但我知道他不是好東西,無論是在這個時空里大逆不道強上他師尊江柳,還是在六百年後哄著他徒弟雙修然後殺掉,都是壞透了。
一想便來氣,一個沒忍住一腳踹在了他肩膀上就把他踹倒了。
他無辜而茫然地看向我,不明白我怎麼突然就動起腳來。
然而我不必給這混蛋解釋,只道:「滾出去外邊坐著,我要在裡面休息。」
東方既受了這悶氣也沒脾氣,安靜地起身去外面原本是馬車夫的位置上坐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