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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像是一個電源開關,裴心哲在那聲脆響後漸漸失神,連眼睛都忘了眨,他想看看尤童,卻連轉動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裴心哲紅著眼睛的模樣太具殺傷力,尤童覺得抱歉,條件反射就想撿起巧克力,但他懸崖勒馬,抿緊唇,再次選擇轉身。
將裴心哲獨自留在了原地。
後來,每當尤童再回憶起這個時候的自己,都懷疑是腦子裡長了顆隕石,壓迫著神經,讓他思考不了片刻,做盡所有讓自己後悔的事。
之後近一周的時間,尤童沒有收到裴心哲的任何消息。
渾渾噩噩度日間,高考成績公布。查過後他短暫高興了一會兒,分數比他預估的還多出十幾分,只要不出意外,報考w大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當天下午,在外深度游的秦女士打來了視頻,短暫祝賀後,問起他和裴心哲旅行的事情來。
秦淑言坐在酒店的窗邊,「這幾天都做什麼呢,和心哲定下的出行時間沒問題嗎?要往後推嗎?」
聞言尤童愣了一下,他不知他媽為什麼會這麼問,他和裴心哲之間的事兒,他沒透露過半點,唯一的可能,是她和裴心哲聊天時,自己發覺了什麼。
尤童不想多提裴心哲,也不想考慮這個問題,敷衍回道,「再說吧,不行就往後推推。」
他們出行的機票,早在高考結束沒幾天時,就商量著定好。
尤童把話題岔開,又簡單聊了一會兒後,秦淑言掛了電話,叮囑尤童,自己後天就會回去。
掛掉電話,尤童又開始無所事事。他心神不寧,索性翻起暑假工的招聘信息,翻著翻著,又開始走神兒。
不知道,裴心哲考得怎麼樣。
應該能如願考上z大吧。
恍惚間,他不知不覺點開了裴心哲的聊天界面,待反應過來後又立刻退出,轉而發了消息給付冬冬,問他考得怎麼樣。
臥室里沒拉開窗簾,昏暗無聊,沒等到付冬冬回復,尤童就睡了過去。
天黑時,他被攀升的溫度熱醒,臥室沒有一絲光,他動動手指,在暗中睜著眼睛,盯著空無一物的天花板看,心裡愈發空蕩。
躺了一陣,他手邊的手機振了一下,映亮了部分房間,他以為是付冬冬回了消息過來,拿過手機,卻看到裴心哲的名字出現在屏幕上。
「我在樓下,你窗下。」
讀完消息,尤童猛地跳下床,開窗,小心探出半個腦袋,果然看見了站在樓下的裴心哲。
似有感應,微小的時間差後,裴心哲抬起頭,對上了尤童的目光。
幾天未見,裴心哲好像又瘦了一圈兒,天色暗,尤童看得不清晰,只在對上他目光時,心頭一驚。
發覺他就要縮回去,裴心哲快速上前幾步,出聲,「尤童!是你說不想再見我的——」
如他所料,聽見他這樣說,尤童的身影在窗口僵了僵,停了下來。
夜晚幽靜,裴心哲聲音不需多大,就能傳到三樓。他盯著躲在窗後的那小半張臉,一個深呼吸後,儘可能地放緩了聲線,「既然如此,你該給我一個道別的機會,下來,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
窗後,尤童擰著眉,莫名覺得裴心哲這是在威脅他,他偷偷掃了樓下人一眼,一狠心,揚手「嘭」地關上了窗,然後一頭紮上床,即電話之後,將裴心哲的微信也拉黑了。
之後,他實在找不到事情做,心不在焉地打了會兒遊戲,直把自己熬困了,才扔下手柄,再次爬上床。
結果,剛沾上床,好容易培養起來的睡意又頓時消失,眨著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他鬼使神差的又摸下床,慢慢挪到窗邊,把嚴密的窗簾撥開一小道縫隙。
看清外面的狀況後,尤童的呼吸當即一窒。
裴心哲已不原地,轉而站到了樓前的松樹下。這是個尤童經過窗口,就能看到的位置。
松樹旁,是幾根老舊的路燈,裴心哲站在那裡,落寞睏倦,整個人都融入昏黃的光中,看起來像電影中,流連原地,不願分別的畫面。
尤童記得,夏日的那處,總是蚊蟲飛繞,碰上毒蚊子,咬上一口要癢一周。裴心哲當下,完全就是在無償餵蚊子。
尤童想發消息讓他快回去,後才想起自己把他拉黑了。
放下窗簾,他在暗中的窗前站了許久,再過十分鐘,就要兩點。
暗中,尤童攥緊手機,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得,爬回了床上。他一夜無眠,輾轉反側,眼睜睜看著窗簾後透出微光,天色亮起來。
他堅信,雖然當下他們都難熬,但這是對裴心哲好。
頂著布滿血絲的眼睛,尤童又看了眼時間,早上快八點。
來到窗邊,他心裡憋悶又難受,他不知道,如果看到裴心哲還在,他該怎麼辦。吸了口氣,他慢慢拉開了窗簾,讓他如釋重負的,樹下已不見人影。
第三天中午,秦淑言旅行歸來,尤童到樓下接她,拎回比去時沉了不知多少倍的行李箱,和兩個巨大的購物袋。
進了家門,秦女士立刻將箱子打開,逐一展示起自己的出行成果。
她買的多是些網上就能買到的當地特產,但見他媽情緒高漲,心情大好,尤童也沒多嘴,坐在板凳上,逐一誇獎。
秦淑言買的種類繁多,整理時每樣都挑出了一些。尤童看著那些仔細放進禮品袋的特產,隨口問,「這些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