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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林尋再次出現在鏡子裡。
嚴飛在鏡子前等了林尋三天,這三天裡,他不是做木雕,就是和許亦為聊天。
嚴飛問了許亦為很多一百年後的細節——雖然他已經傾向於相信許亦為說的是真的,骨子裡多疑的性格卻依然是不是出來作祟,他下意識想知道更多細節,而這些細節是很難編造得嚴絲合縫的,稍有漏洞就會被他看出來。
嚴飛卻忽略了一件事,不可能的事也是有機會變為可能的。
二戰期間,有一個猶太人被德國納粹抓獲。他為了活命,在得知一位德國軍官想學習波斯語後就謊稱自己是波斯人。
德國軍官沒有殺死他,還半信半疑地跟他學起了波斯語。
可事實卻是,這個猶太人根本不會說波斯語,但他卻在這個納粹集中營里堅持了七百天。而在這七百天中,猶太人每天都要教德國軍官幾個「波斯語」單詞,到了後面還要教對方語法。而這些單詞都是被殺害的猶太人名單。
為了不讓自己的謊言被拆穿,這個猶太人不僅要教,自己也要「學」,還要學得比這個軍官更好,就像是真的在說母語一樣順暢。否則稍有差池,引起軍官的疑心,隨時會賞他一顆子彈。
可見,只要一個人編造謊言足夠「真誠」,說到連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地步,「謊言」就會變成「真相」。
更何況許亦為說的不全都是謊言,他起碼保留了七分真,那少量的虛假僅僅是針對嚴飛的未來。
嚴飛可以懷疑許亦為,卻從沒有懷疑過林尋。因嚴飛認定,林尋是弱於他的,他捏死林尋輕而易舉。
這樣的慣性思維,令嚴飛對林尋沒有一點防範,更加沒有懷疑過林尋說的話。
就在這個時候,林尋告訴嚴飛,她已經去調查過了,可她根本沒有找到嚴飛。
因為他在十年前就失蹤了。
林尋的調查結果和嚴飛最害怕的預測完全吻合,這下嚴飛對林尋又多了幾分信任。
他心裡的恐懼也因為這番結論而逐漸擴大、擴散,儘管他沒有露出來,依然鎮定地問林尋:「能不能進一步查到大概的失蹤時間?」
林尋將她查到的事情寫了下來,一條條念給嚴飛聽。
其中一條就提到嚴飛失蹤案的報警人,正是嚴飛的養父。
嚴飛不禁嗤笑出聲:「不可能。我死了他都不會在乎,因為我已經兩年沒有給過他錢了。」
笑過之後,嚴飛的眼色又冷了下來:「他有問題。」
儘管嚴飛不太相信,身體虛弱的養父有本事殺了他。
林尋沒有評價,又往下念:「報警之後,警方去過你住的地方。你的室友說,你早在一個星期前就離開了,說是出一趟遠門。你的室友還以為你一直在外面沒有回來,不知道你失蹤了。而且你們關係比較一般,你的室友就沒想過要給你打電話。警方那時候還以為你只是去了外省,後來調查了,發現你根本沒有買過飛機票、火車票。他們認為,你有可能是乘坐大巴車離開的,但是你的手機卻關機了,你帳戶里的錢一直都沒有使用過。」
此後又過了數日,警方依然找不到嚴飛的下落,「失蹤」已然定性。
沒過多久,嚴飛的養父就在律師的代理下辦理了手續,宣告成為嚴飛的財產代管人,管理嚴飛的所有財產。
兩年後,嚴飛的養父依照法律程序申請,宣告嚴飛死亡。
聽到這裡,嚴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臉色極其難看,不僅陰沉還透著濃濃地憤恨和狠毒。
林尋是平鋪直敘的口吻在闡述她找到的事實,當然如果是當年的林尋,是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找到這些詳細信息的。
但眼下嚴飛顧不得那麼許多,因為這每一條都說中了他的預測,他一時只關注自己的情緒,想著如何反殺,如何自救。
嚴飛緩慢地閉上眼,將那洶湧的情緒壓制下去,他不希望將它們發泄在無用的情緒宣洩上,就算要宣洩,也要對準某個人。
可就在這時,嚴飛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睜開眼,從兜里拿出手機一看,居然是養父打來的電話。
嚴飛將電話接起來,目光注視著鏡子另一邊的林尋。
林尋看上去對他充滿了關心,對這個打電話的人也產生了好奇。
嚴飛:「餵。」
「你可終於接電話了,打算躲我到什麼時候?」養父語氣很差,上來就質問,「你還知不知道是誰把你養大的,白眼狼,狗東西!」
這要換做以前,嚴飛一定會立刻掛斷,進而心裡生出厭煩。
但這一刻他卻出奇的冷靜,不僅不厭煩,不生氣,還對著鏡子扯出一點笑容:「是不是又缺錢了?」
「知道你還問!」養父罵道,「不缺錢我找你幹啥?你對我有贍養義務知不知道!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嚴飛痛快地說:「帳號還是那個吧,我把錢匯給你。另外還有個事,咱倆得當面聊清楚,找一天見個面。」
養父一時愣住,有點意外嚴飛這麼爽快,但很快就釋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要聊什麼事兒?」
嚴飛說:「我手裡有一筆進帳,不多。你總把養過我的事兒掛在嘴邊,那你就算一筆帳,我一次性結清、買斷,以後不要再跟我要。咱們正式結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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