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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按掉通話鍵,看向嚴飛:「你換手機號了。」
但她心裡很明白,結果只能是這樣,一個她的幻覺編造出來的號碼,即便打通了也不會是嚴飛。
嚴飛說:「這個號碼我用了十年,不會換的。」
林尋沒有與他爭辯,她無所謂。
嚴飛又問:「現在的我是什麼樣,你有辦法找到我嗎?」
沒有辦法,你只存在幻覺里。林尋在心裡如此回答。
林尋:「我沒去過你那個城市,我也不想出遠門。」
嚴飛:「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你那個時間的我應該已經離開這個地方了,事實上我的計劃是在下個月。去一個全新的城市,那裡沒有人認識我,換一個生活方式。」
「為什麼?」林尋問。
她對此一點概念都沒有,也不明白換一個城市有什麼必要,對她來說任何城市都沒有歸屬感,因為她不會在城市裡遊蕩,也不會和這座城市裡的人產生交集,她只需要一棟不被打攪的房子,有方便快捷的物流就好了。
嚴飛:「沒有為什麼,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有點膩,人生就這樣被固定死了,一成不變,很枯燥。」
嚴飛的氣質和口吻還帶著一絲少年時代留下的叛逆,對未來充滿了野心和欲望,就像是林尋在小說里看到的那種風一樣的浪子:不會為任何人、任何地方停留腳步,一旦生活安穩下來便會覺得無聊無趣,想要尋求風浪,將現有的秩序打亂,重新在不確定中摸索規律,在一團亂麻中建立起新的秩序。
林尋忍不住想,她的幻覺還是很有意思的,與她完全相反。她的人生充滿了不確定和混亂,而她急於將這一切整理乾淨,急於將那些無法掌控的不安因素從生活中清理出去。她沒有嚴飛這樣敢沖敢闖的氣勢,她對於現在整理出來的雛形已經感到疲憊不堪,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絕不希望再回到從前。
「你家裡就你一個人?我開始以為你在裝修,但現在看,你住的就是毛坯房。」嚴飛再次開啟一個話題。
林尋一頓,看了看四周的牆壁,說:「我沒有多餘的錢裝修了,而且裝修還要和人打交道,要占用很多時間。至於家裡人……我媽住院了。」
這樣一套房子在別人看來像是「家徒四壁」,對林尋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安樂窩,網上流行的純白奶油風裝修風格她就絲毫不感興趣,那樣的房子太明亮了,反而是現在陰暗的風格更有安全感。
林尋沒有過多描述自己的生活,嚴飛也沒有追問,似乎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副被壓垮的二十三歲女生的生活現狀,他轉而提到自己:「我是孤兒。被收養之後養母死了,還有個養父。」
林尋搖了下頭:「我也沒有見過我父親,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失蹤了。」
嚴飛:「你一直生活在夢城?咱們相差十歲,現在的應該十三,上初中?」
林尋沒有接話,只下意識咬了下嘴唇,這是一種無意識的緊張並逃避的動作,他的眼睛也飛快地眨了幾下,將目光從鏡面上錯開。
「怎麼了?」嚴飛問。
林尋快速搖頭,原本平穩地情緒開始變得不安。
「你……」
嚴飛只吐出一個字,林尋沒有聽到下文,鏡面便開始出現波動。
很快,嚴飛的影像消失了。
林尋盯著恢復如常的鏡子,緩慢地深呼吸,看著鏡中的充滿著驚恐和慌張的自己,不知用了多長時間才將情緒平復下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就在剛才那一刻,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某些畫面,很恐怖、很不堪,還看到一個男人噁心的嘴臉,聽到一些古怪的猥瑣的聲調。
她感到有些噁心,很想乾嘔,接著就出現一種憑空冒出來的焦慮感,她甚至能聽到加快不安的心跳聲。
而現在那些畫面雖然消失了,她卻像是剛遭受劫難一般仍心有餘悸,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會忍不住去回想方才見到的一切。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越發肯定這只是一場幻覺,鏡面波動就和她的情緒有關。
林尋又洗了把臉,回到屋裡吃了醫生開的藥,很快躺下。
她想強迫自己儘快進入睡眠,身體卻不聽使喚,她腦海中迴蕩著和嚴飛的對話,直到三點多鐘才睡著。
……
林尋的孤僻性格並不是從小就這樣,小時候的她只是內向,喜歡獨處而已,並沒有過分躲避、迴避社交,起碼在小學時她是有關係要好的朋友的。
不過林尋對小學時朋友的記憶,大多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今天和你好、今天不和你好。
這是一種遊戲,是當時那兩個朋友創造出來的玩法,林尋永遠是被迫參與。
遊戲規則也很簡單,當那兩個朋友說出「今天和你好」開始,林尋就成為她們的好朋友,一起上下學、一起去洗手間那種。直到她們再次說出另一道口令「今天不和你好了」,接下來她們就會認真執行口令,將林尋踢出小團體,不再和她一起玩,甚至不和她講話,徹底排擠、孤立她。
那時候的林尋還不懂,這樣的冷暴力遊戲其實就是霸凌的一種,只不過這種欺壓是建立在心理上的。
那也是林尋開始第一次尋找自己身上的問題: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為什麼突然不和我好了?
然而儘管如此,林尋對小學生活依然是懷念的,她覺得那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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