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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湊近鏡子試圖看得更仔細,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那些未完成的雕花和木頭的花紋很眼熟。
直到林尋的餘光瞄到了面前的鏡框,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你在做什麼?」
嚴飛朝這邊掃來一眼,一手拿著小刀一手拿著木條,折回到鏡子前示意林尋:「仿造古董家具,做得越舊越值錢。」
他的語氣透著諷刺:「這年頭,新家具賣上價,總有人要雞蛋裡挑骨頭。乾脆直接賣古董,痕跡越多掏錢越痛快。」
林尋聽明白了,就像那些仿造古幣和古董器具的人一樣:「能不能讓我看看上面的花紋?」
嚴飛點了下頭,將木條靠近鏡面,並當著林尋的面順著木條的紋理又雕了兩下,他嘴裡還叼著煙,並沒有解說。
菸頭燃燒著,菸灰越來越長,直到自然脫落,剛好就掉在木條上。
菸灰上殘留的火星很快將木條燙出一個細小的痕跡,嚴飛只用手抹了一下,毫不在意,似乎就像他說得那樣,痕跡越多越好。
林尋盯著那痕跡,視線再次飄移,直到移到鏡框上,那上面竟然也出現了一塊細小的燙過的痕跡。
是她記錯了嗎,之前她好像沒見過這個。還是說她的幻覺已經學會了邏輯自洽,發現故事出現漏洞了就自圓其說?
她伸出手指,輕輕撫過那塊痕跡,這一刻不只是覺得頭皮發麻,連身上都開始覺得冷了,背後好像還有一陣陣涼風吹過。
大概是林尋沉默太久,嚴飛終於朝這邊看了過來,這才發現林尋的臉距離鏡子很近:「你怎麼了?」
林尋回過神,說:「我真的覺得見鬼了。」
「嘖。」嚴飛說,「我不是鬼。」
林尋搖頭:「不,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在做的鏡子好像就是我剛從二手市場上買回來的鏡子,不信我拍給你看。」
林尋拿起手機對著鏡子拍了一張照片,她以為她會拍到鏡子和鏡子裡的男人,然而手機的照片裡呈現出來的卻是鏡子和她。
林尋盯著照片愣了一瞬,遂舉起屏幕對著嚴飛。
「看見了嗎?」林尋問。
嚴飛湊近了些,眼睛再度眯起來。
這樣近的距離令林尋將他的五官輪廓看得更加清楚,他的眉尾還有一小塊疤痕,將眉毛截了一半,形成半截斷眉。
嚴飛的嘴動了兩下,似乎說了什麼,林尋想要聽得更清楚些,可就在這時,鏡子畫面重新出現波動。
下一秒,嚴飛消失了。
……
林尋不知道她的話嚴飛有幾分相信,會不會相信,結束對話之後,她便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深深地懷疑。
現在先不要去想嚴飛怎麼想了,會不會是她出了問題呢?
她的腦子是不是生病了?
這個問題困擾著林尋,而且已經是網絡搜搜無法解決的了。
於是第二天,林尋破天荒地出了門,不是去跳蚤市場,而是全副武裝地將自己包裹嚴實去了一趟醫院。
掛號取號很順暢,林尋在精神科見到許南語的主治醫生時,對方露出意外的表情,還問她是不是來詢問許南語的病情。
林尋搖了搖頭,坐下後將自己的情況委婉地表述給醫生聽,並且用了一個非常老套的開場白「我有一個朋友托我幫她問問」。
醫生在聽完林尋的描述之後,露出非常嚴肅和關心的表情,還給林尋開了一些檢查單,讓她先去做檢查。
精神科的檢查非常多,並不只是驗個血、做個心理測試那麼簡單,心理問卷只是最後一步。
這裡面有一些問題,有點社會常識的人閉著眼睛都能答出標準答案,比如小時候是否有殺死虐待小動物的歷史。當然這些問題很便於患者隱瞞、撒謊,所以這種問卷就只是輔助判斷。
林尋的問卷分數並不高,但她這種情況醫生也很常見,有些人問卷拿了零分,但其他檢查結果下來依然確診了中度抑鬱症。
做問卷的人會騙人,但檢查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醫生還注意到,林尋在回答問卷時,曾有一個問題表現出幾秒鐘的猶豫,那是一道關於做夢的題。
醫生隨口問起來,林尋這樣回答:「我不確定那是夢還是幻覺,那件事我已經記不清了,我媽說是我小時候撞到過頭,有一段記憶消失了。但我隱約記得,我好像被一個陌生人帶走了,還發生了一些……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真的。」
醫生的表情逐漸凝重,這種情況下,除非林尋真的確診為妄想症,否則她的描述極大可能是發生過的事實。
人都有自我保護機制,會對一些不願意接受、不堪承受的事情進行「遺忘」刪除,而這些發生過的悲慘遭遇就會以「隱藏」的方式儲存在潛意識裡,大多數情況下受害者本人不會想起,除非再次經歷強刺激。
林尋將醫生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雖然醫生沒有明說,她卻「讀」出一些答案。她對此倒是表現得很平靜,因她已經習慣了逃避和「安於現狀」,她認為不管那些事是否發生過,既然她的身體和大腦替她選擇了遺忘,那她便接受這種選擇,才不會去深挖。
發生過又如何呢,想起來又如何呢,人為什麼一定要執著於治癒心靈呢,坦然接受不美好、陰暗的自己難道不是一種自在嗎?那些試圖要治療、糾正,制定一套健康標準並強行讓自己奔著標準去生活的人,心理才是真正的扭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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