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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只粗略地掃了一遍,便看向教師評語,這清一色的讚美之詞和她的自我認知割裂開來,好像形容的不是她,而是什麼絕世天才。
許亦為一邊拿手機回信息,一邊說著後面的安排:「留學的手續有人去辦,你什麼都不用操心。等咱們回到你小時候住過的地方,你就專心學習語言和文化知識,課程我會讓人安排。」
林尋動作頓住:「我真的要留學嗎?」
她對此一點概念都沒有,完全想像不到自己一個人在陌生國度是什麼樣的情景,什麼樣的感覺。
許亦為只陳述事實:「你沒有參加今年的高考,如果不留學就要再上一年,參加明年的高考。」
林尋沒吭聲,今年的三次模擬考試,有兩次她因為中途暈倒而錯過,還有一次成績不佳,考卷有一半是空白的。
那之後許亦為和她聊過一次,問她的想法,是要先治病還是一邊治病一邊上學。
她只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
她說的是真的,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考試途中再出岔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有多嚴重。
林尋想了想,又問:「咱們一定要回去嗎?」
那個她生活到十四歲、母親許南語離世的地方,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回去,雖然懷念,卻有些說不清的防備和警惕。
安靜了幾秒,許亦為的視線離開手機,看著林尋平靜地說:「國外有更好的辦法治療你的病。這次回去是利醫生的建議,說對你會有幫助。不管怎麼說,下個月你就滿十八歲了,是否要繼續讀書,在哪裡讀書,以後想在哪裡定居,選擇什麼樣的生活方式,等你病好了可以自己決定。但現在你要先聽我的。」
就這樣,話題結束,林尋沉默了。
和過去一樣,任何事情都是在林尋的「我不知道」,和許亦為給出的幾個方案的碰撞中,最終由許亦為做出裁斷。
……
林尋和許亦為一起回到現在住的房子。
進門後,許亦為說了一句「先去換衣服、洗把臉,過半個小時咱們去醫院」,便去了書房。
嚴格來說,這裡不能算是家,房子分上下兩層,面積很大,但人氣不足。
許亦為不經常回來,回來了也是在書房裡忙碌。三餐和衛生打掃都有家政阿姨負責,林尋大多時候都是獨處。
其實剛來到這裡的第一年,許亦為就請了阿姨、家庭助理和護工照顧林尋,只要她從學校回來就會被看管起來。
林尋不喜歡這種「坐牢」一樣的生活,但她沒有抱怨,也沒有消極抵抗,還非常配合治療,試圖令許亦為相信她絕對不會做出任何過激行為。
直到一年後,心理醫生判定她雖然有創傷後遺症,但不至於發展到躁鬱症、焦慮症的地步,她也多次和許亦為保證絕不會輕生,許亦為這才放鬆警惕。
林尋回到房間裡,從衣櫃裡隨便拿出一條連衣裙換上,又進浴室洗了把臉。
她對著鏡子緩慢擦拭著臉上的水漬,一邊擦一邊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看著有些潮濕的留海,以及那雙睜得很大且蒙了一層水氣的眼睛。
時間緩慢流逝,浴室里漸漸安靜下來。
林尋卻下意識豎起耳朵,好像在這個靜謐的空間裡聽到了若有似無的滴水聲。
「嗒、嗒、嗒。」
林尋放下毛巾,只眨了一下眼睛,沒想到鏡子裡的畫面竟跟著變了……
照鏡子的人依然是她,一模一樣的臉,但「她」身上的外套自己從未見過,「她」的頭髮也變成了齊肩發,還有點亂。
還有這個斑駁的鏡面,像是在某個公共洗手間,而不是她的浴室。
呃,是幻覺嗎?
可這樣的想法剛浮現,鏡子裡的畫面就一下子變了回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林尋皺了皺眉,遂看向正在滴水的水龍頭,一把將它按實。
林尋沒有選擇跟自己較勁兒,回到臥室後在書桌前發了會兒呆,便從抽屜里翻出幾個病曆本。
擺在病曆本下面的是過去四年做過的腦掃瞄和心電圖資料,包括心理醫生的心理治療建議和藥單。
詭異的是,她的腦電圖和心電圖數據從未正常過,卻始終檢查不出病因,找不到任何發育畸形的問題或是腫瘤。
按照醫生的說法,現在許多病都生得沒有道理,大部分病因、病程都和情緒和心理相關,治病先治心。
可事實上,她的心理醫生利嘉從未見將心理分析中最重要的部分告訴她,而是發郵件給許亦為,或是利用許亦為陪她複診的機會單獨聊上一會兒。
林尋隨手將病曆本翻開,盯著上面那幾行不痛不癢且早已會背的文字,不由得出了神。
「嗒、嗒、嗒。」
不知過了多久,她好像又聽到了那奇怪的滴水聲。
可現在分明是在臥室啊,浴室的門關著,聲音應該傳不過來。
林尋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盯住病曆本上的字,集中注意力,試圖說服自己那些聲音根本不存在,只是她幻聽了而已。
直到她的眼睛開始發酸、發脹,想要揉眼睛,她竟然看到……眼前這些文字動了起來?!
就在這時,林尋心裡響起一道聲音,說:「看吧,這就是精神分裂的前期症狀。」
林尋一下子站起身,將病曆本甩得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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