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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一張張看得仔細,正如他們之前形容過的那樣,胡旭的死因是出血過量,而且是緩慢的,在睡夢中死去。
胡旭的臉不僅白而且發灰發青,就像是影視劇里化了特效妝的,但他的表情很安詳。
林尋看完照片,輕輕嘆了口氣,垂著眼睛安靜了幾秒。
易杉看了她一眼,問:「我還以為會嚇到你。你有什麼想說的?」
林尋接道:「我的確想到一些東西,也想和你交流一下。」
易杉:「好,你說說看。」
這一刻在易杉看來再正常不過,因他和「林覓」的交往大多時候也是這樣的模式。他們是因為對彼此的職業產生好奇和那強烈的性吸引才走到一起,他們在上床之前會先一起吃飯,一起看個懸疑類的電影,一起討論電影或小說里的動機和人物性格。
這些都是因為人類具有的最基本的好奇心,易杉在跟蹤跟拍時會時不時發出疑問,為什麼「目標人物」要這樣做?這很像是「林覓」在創作時的自問自答,這個人為什麼要去那裡,為什麼要殺人?
然而林尋在看向易杉的眼睛時,卻好像瞬間回到上一個世界,她和小維、和「哥哥」許亦為的互動。他們之間的交流不僅無礙暢通,默契十足,而且沒有外甥女和舅舅之間的那種輩分隔膜,沒有那種神秘感和敬畏之心。
林尋:「我剛才想過,也許對這個兇手來說,殺人動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麼選擇這樣的手法殺人。你有沒有覺得他是個比較注重儀式感的人?」
易杉幅度很小地點了下頭,帶著點若有所思:「我也覺得這裡說不通,但這個兇手的確有自己的堅持,似乎殺人過程對他來說更為重要。」
林尋:「假設殺死王曦和胡旭的是同一個人。說實話,我覺得管理員是第一個可以排除的。」
易杉:「的確。在自己的宿舍里殺人未免太愚蠢,而且當黃警官問他胡旭下落時,他還說胡旭在自己屋裡睡覺。顯然他根本不知道胡旭已經死了。」
按照行為邏輯推斷,假設管理員是兇手,那麼他的回答大概率會是「胡旭已經走了」「胡旭不在我那裡」。反過來,假設管理員不是兇手,當他發現胡旭死在自己屋裡的時候,一定會非常慌亂,這時候若再接到黃警官的消息,第一反應會是否認、撒謊,因他會擔心黃警官將他視為犯罪嫌疑人。
林尋:「再說那個勞改犯,他將王曦的東西扔在樓道里,這個動作很像是為了趕時間而快速完成的。我記得在電話里聽到他的呼吸聲和笑聲,他好像很遊刃有餘,好像很自信自己不會被抓到。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知道電話這端是我,知道就算正面剛上我也拿他沒辦法,所以他在小覷我。」
易杉:「相比之下,殺死胡旭的過程就有充裕的時間,所以他選擇慢慢來。我記得我們趕到地下室的時候,胡旭的屍體還是溫熱的,這說明他咽氣不久。黃警官做過粗略推斷,差不多就是早上。」
林尋比易杉更清楚胡旭的死亡時間,但她不便透露,便換了一套說辭:「我假設胡旭咽氣的時候,正好是朱迪來我這裡找人,我又找你們做人證的時候。表面上看,當時咱們都有不在場證據,但胡旭的血是一點一點流乾的,也就是兇手動手是在半夜,這個時間所有人都有機會去犯案。」
易杉順著林尋提供的思路思考,這裡面大部分的點都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在這時提出疑問:「那麼,除了朱迪之外,還有誰知道胡旭去找管理員呢?」
林尋靠近了易杉,將聲音放得很輕:「其實我也懷疑過朱迪,但她的情緒不像是裝出來的,她的可能性非常低。」
因為林尋的靠近,易杉下意識垂眼看向她,他嗅到了她身上的沐浴液香味,也看到她眼下微微泛出的黑眼圈。她的神態不僅認真,語氣冷靜,思維更是縝密,這令他有些意外。
易杉一直都知道她是聰明的,而且因為職業關係,她很喜歡動腦子,很喜歡跟自己較勁兒,他人認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行為,到她這裡恨不得要挖地三尺找出所有心理動機,並對這個行為做出一番解釋分析。
但從昨晚到今天,易杉卻從這些熟悉的特徵里發現一些既熟悉又陌生,且超出普通人正常反應的東西。
難道懸疑劇編劇遇到真的命案發生,都是這樣冷靜鎮定、隨時隨地分析案情嗎?出於人本能的恐懼、恐慌呢,她好像一點都沒有。
易杉自認在面對整件事還算穩得住,但在最初事發的時候還是會出現一些反應,比如一瞬間的空白、短暫時間的震驚和權衡。還有,因為他做私家偵探期間經歷過太多變數和突發事件,他已經養成一定條件反射,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那麼問題來了,林尋沒有他這些因職業和生活催化出來的經驗,她是怎麼做到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點,它有些難以描述,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靠近林尋,它就會出現。那是一種讓他倍感親切、熟悉,且會感到溫暖的東西。
身為男人,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但是若只用簡單粗暴的性吸引來解釋又太過單薄,好像還疊加了別的什麼,令這種感覺多了一層厚重感。
那是什麼呢?為什麼在他的記憶里,以前的「林覓」不曾給他這種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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