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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擦了眼淚,坐起身,接過柳周遞過來的溫水一股腦喝光,隨即抹了把嘴,按照以往經驗回答柳周的問題。
柳周一直注視著林尋,林尋知道柳周很不放心,因她看上去分明很難過,卻又詭異地平靜,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有些人在自殺之前就是這樣的表現。
林尋對柳周再三保證:「柳醫生,我真的沒事。我家裡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不會想不開的。不過有件事我還真的需要你幫我。」
柳周鬆了口氣:「好,你說。」
林尋沉吟半晌才道:「我知道你是許亦為聘請過來的醫生,你的主要工作是負責疏導許南語。但我猜這項工作時常令你力不從心,因為許南語並不是一個聽醫生話的病人,她有一套自己堅信的東西。」
這些話並非林尋空穴來風,雖然她十四歲就和許南語分開,卻對許南語的性格、言行記得一清二楚。
柳周聽了先是一怔,第一個問題就是:「你來找我真是為了看病嗎?」
林尋點頭:「有一半原因是。如果你願意的話,等你見到許亦為就幫我傳一句話,說我有辦法幫助許南語。我不是騙子,就算是,許亦為很快就能拆穿我,我根本騙不了他什麼。」
這番話落地,林尋就拿起自己的東西離開,並不打算留在這裡和柳周一問一答。有些事就要說一半留一半,這樣才能留個懸念給對方,提高幫她傳話的可能性。不過從概率上來講,柳周大概率是不會幫忙的,只會將此視為是精神分裂者的胡言亂語。
林尋離開看診室,沒有急著離開醫院,而是四處溜躂。
住院處後面有一片花園,占地不小,雖然這會兒是冬天,卻不難想像當春天來臨時這裡鬱鬱蔥蔥的模樣。
草地上有一些病人在護工的陪同下散著步,冬日的暖陽落下,即便有風吹過也不會覺得冷。
林尋踩上草地中間穿插的小路,直到來到一座噴水池前。
水池裡沒有水,水池邊坐著三兩名患者,其中有一位女患者坐在輪椅上,她仰靠著椅背,正眼睛閉著享受陽光。
林尋繞著噴水池走了半圈,逐漸靠近女患者,視線也不由自主地吸引過去。
女患者留著短髮,頭上戴著保暖帽,雙肘加在扶手上,唇角好像還在笑。
林尋走近了,只隔了兩三步的距離,眼睛一直盯著女患者。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她心裡的跳動有多快,外人看到的只是一個女生安靜地站在水池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患者坐直身體,睜開眼朝林尋看過來。
兩人的目光終於對上,林尋微微吸了口氣,感受到呼吸湧入氣管的舒暢,還有心裡升起的複雜情緒,有些不敢相信,還有些小心翼翼。
林尋不希望自己表現得太過激動,又深吸了一口氣,朝女患者靠近一步,並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媽媽。」林尋在心裡這樣叫道。
是的,這個人就是許南語,林尋辨認許久才敢肯定。
這裡的許南語和林尋印象中的母親相差很多,她更瘦一些,因脂肪過少,面部骨骼過於凸顯,少了幾分柔和,多了幾分尖銳,面色是憔悴的,但那淺淺的笑容又是溫暖的。
林尋沒想過會這麼幸運在這裡找到許南語,自然也沒有準備開場白,就這樣和許南語對視了一會兒,終於鼓足勇氣開口:「你好。」
許南語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她不僅平靜,眼神就像是個正常人:「你好。」
林尋又朝許南語靠近一步,就坐在噴水池的台子上。
台子有些冰涼,但林尋無所謂,將雙手插進羽絨服的口袋裡,側頭看向許南語,問:「你叫許南語,對嗎?這家醫院是以你命名的。」
許南語點了下頭,卻沒有出聲。
林尋露出一點微笑,快速在腦海中組織語言,一時竟然不知該不該開門見山,如果太直接會不會嚇到她?
她病得重嗎?這裡的她依然相信自己有穿越時空的能力嗎?還是說,這是一個她還沒有覺醒能力的世界,她只是一位看到親生女兒死於意外而束手無策,進而瘋掉的母親呢?
想到這裡,林尋垂下眼,說道:「我今天是來看病的,掛的是柳醫生的號。不過在這之前我就看過精神科,還一連看了四年。」
許南語終於開口了:「你的是什麼病?」
林尋:「籠統地說就是精神分裂,詳細來講就是我會幻想自己有超能力,可以穿越時空回到過去。還有,我會經常斷片,忘記一些重要的事,不過穿越時空的能力是在我母親去世以後才發現的。我心裡有著很強烈的執念,我想回到她離開我的那一天,試圖阻止一切。我還有朋友在去年遭遇不測,我也曾經回到那個時刻挽救她的人生……」
說到這,林尋停了下來,再次對上許南語的視線。
許南語一直看著她,也就是在這一刻,林尋注意到許南語眼睛裡多了一些東西,它們跳動著,卻又很謹慎。
林尋繼續道:「但很可惜,我每改變一件事,就會導致另一個更糟糕的後果,我心裡很愧疚、很難過。我知道那些不是我的錯,可我又不是全然無辜的旁觀者,我知道自己有一點責任。」
這話落地,又過了一會兒,許南語才問:「你是說,你已經回去過了?」
林尋點頭:「是啊,還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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