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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會兒,高馳又問:「為什麼要刷兩遍?」
雲霏霏回:「怕漏掉了某個地方。」
高馳沒再問。
緩過勁來,雲霏霏收好東西,推著冰棺往門外走,高馳拉著冰棺另一頭,幫她將冰棺推上了車。
十點,門口只剩下一臉倦容的姐弟三人。
雲霏霏說:「現在不像以前,守夜不用再熬一宿。該吃的吃,該睡的睡。死了的人走了,活著的人還得生活,一切得向前看。」
姐弟三人盯著屋內棺材,誰也沒說話。
雲霏霏也不再勸,說:「明早五點出棺。早點做好抬棺人的早飯,記住,一定要好要豐富。還有,出棺後,你們三個不用再忌葷腥,可以正常吃飯了。」
高馳遞過去瓶水,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說:「單子上寫了,不用再一遍遍告訴我,我記得很清楚。」
雲霏霏皺眉,看了他一眼,轉身上了車。
冷靜兩秒後,還是覺得他剛剛那句話是嫌自己囉嗦,雲霏霏看一眼車外,轉動方向盤,往右側開了過去。
雖然她壓根沒想撞上去,雖然隔了一大段距離,高馳還是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撞到了二姐高源身上。
後視鏡里看到他狼狽的模樣,雲霏霏咧開了嘴。
高馳扶著高源胳膊站穩,轉頭看向車頭。
後視鏡里,她笑得眉眼彎彎。
高馳眯了眯眼,盯著車屁股,擰開瓶蓋,灌了一大口。
第4章 不該碰的東西
凌晨四點半,露水濕重,溫度很低,雲霏霏打著哈欠趕到村里時,眾人已經開始吃早飯了。
太早了,沒什麼胃口,她只要了半碗熱粥,在曹廣山身旁位置坐下了。
曹廣山看了她一眼,夾起半根油條塞進她碗裡,說:「多吃點。」
雲霏霏正含著口粥,看著碗裡被粥浸泡的半根油條,皺著眉把粥咽下去,沒精打采地說:「不想吃,吃不下。」
曹廣山說:「別浪費糧食。今天忙完休息幾天,好好收拾一下,和我外甥見個面。」
雲霏霏本著不浪費糧食的原則,就把油條也吃了。
五點出棺。
雲霏霏取過白線,和曹廣山一人拽一頭,連在紙轎和棺木之間,對姐弟三人說:「你們捏著白線,從棺木捋向轎子,捋三遍喊三遍『媽,上轎了』。這是最後一次送靈,三聲後,最後一縷魂魄坐進轎子。轎子燒掉,她就去了該去的地方。」
待姐弟三人做完,曹廣山一聲吆喝:「起棺!」緊接著高亢幽怨的嗩吶聲起,送棺隊伍走動起來。
嗩吶師傅一人在前,曹廣山跟在其後,雲霏霏走在隊伍最右邊,背著音響,時不時和著音樂敲兩下銅缽,高馳抱著相框,兩個堂弟抬著「官轎」,跟在曹廣山身後。再後面是棺木以及抬棺的十個大爺,家屬跟在棺後,走在最後面。
棺木很重,走五步歇一步。
路還剩一半,雲霏霏說:「女性家屬留步,磕完頭就可以回去了。」
一人大聲道:「為什麼?」
雲霏霏看向說話的人,見是高馳的二姐高源,沉默。
送靈的人紛紛停下來看著她,她身邊的中年婦女拉住她,說:「幾千年的規矩,女兒只能送到半程。」
高源說:「什麼破規矩,我不管!」
中年婦女呵斥道:「讓你磕頭就磕頭,哪這麼多廢話!」
棺木停下,所有女性家屬都跪下,中年婦女扯著高源跪下磕頭。
送棺隊伍離開,女性家屬紛紛起身,高源依舊跪著沒起來,中年婦女拉她起身,高源一把甩開她,往路邊草垛坐下,將臉埋進了臂彎。
女性親屬送靈只送半程,這個「規矩」已經立了千年,誰都違抗不了。
雲霏霏看一眼高源,大聲說:「都早點回去吧。」
不待眾人說話,雲霏霏轉身跟上隊伍,走到隊伍右側。
「這家人也沒個哭棺的。」
「哎,出棺最講究哭喪,哭得越大聲越好……」
抬棺大爺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得到,雲霏霏看向身旁抱著相框的高馳。
他臉被白麻布遮了一大半,看不見什麼表情,只看到他緊抿著的嘴唇……
*
下葬的地方是一塊朝南的白楊林,挨著高馳的曾祖父和曾祖母。
曹廣山嘀咕道:「風水不錯。」
雲霏霏掃了一眼,不就是普通的樹林子嗎?
「怎麼說?」
曹廣山解釋道:「土坡上,地勢高,不會積水。坐北朝南,陽光充足。你再看看,這周圍都是白楊樹,材多,就代表財多。關鍵是對面有個池塘,不缺水,水也是財富,庇護後人。」
雲霏霏咂舌:「這麼多講究?」
曹廣山說:「當然講究。活人講究,死人更講究。選址的好壞,關乎後代前程。」
棺木要在戶外停放一個月,吸取天地精華後再下葬。
落棺後,雲霏霏讓高馳把紙轎放在棺木邊的土坑點燃。
火苗升起,她大聲道:「磕頭。」
家屬紛紛跪下磕頭。
雲霏霏對高馳說:「把火紙全扔進火堆。」
高馳只撕開了火紙的外包裝袋,沒拆開,直接都給扔了進去。
火紙沒有攤開,壓住了火苗,煙霧蹭地躥了起來。
雲霏霏離得近,第一個遭殃,煙霧直衝她臉而去,她立刻轉身往邊上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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