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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館。
忙碌一天的大夫和學徒們早已插上門閂,歇業休息了。
一行人風風火火而來,七手八腳地往門上招呼,將門拍得「啪啪」作響。
「大夫!大夫!快來救人啊!」
屋內亮起紅光,小學徒抬著油燈拉開門,不耐煩地說:「先生休息了,你們明天再來吧。」
「大夫!人命關天啊大夫!」那人抓住小學徒苦苦哀求。
小學徒打了個哈欠,清醒了些:「不是我不想幫忙,現下館裡坐鎮的代理大夫只將將學會看個頭疼腦熱,你們這胳膊腿都折了,還鮮血淋漓的,沒人能看啊。」
「大夫!大夫!先止個血也好啊!這鎮上就你們一家醫館!你們不救,力伯就沒救了!」
小學徒還在猶豫。
「讓他們進來吧。」
屋裡在此時傳出一道青年男聲,為此事做了決定。
村民們聽著這聲音,就像聽見仙樂似的,感激得險些流出了眼淚。
小學徒不情不願地撇撇嘴,拉開門讓人進去了。
夜間光線不好,來的又是一群賣苦力的村民,聲大又亂,恰好讓對自己做過清理的謝禮也能跟著混進去。
屋裡邊。
傷者已被放置在病床上,大夫背對著眾人在給傷者處理傷口。
謝禮往那方向看了一眼,不能確認他是不是柳歲寒。
村民擠著要往病床那去,被小學徒攔住:「好了好了。別過去了,大夫給人治病時候可不能偷師啊。」
村民們雖心切,卻也知道這一直以來就是大夫們的規矩,忙規矩地退了回來。
小學徒看了眼那大夫,神色間有幾分疑惑,不過現下不是問問題時候,他也沒說什麼,只溫聲朝村民問:「這怎麼回事?大半夜的你們幹嘛去了,怎麼會折了胳膊腿?」
幾個村民爭先恐後七嘴八舌搶著說,屋裡立時嘈雜一片,像進了菜市場。
「好了!」小學徒提高聲音道:「天色已晚,周圍的人家都休息了,大家說話都小聲些,唔……一個人說就行。」
村民你看我我看你,派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代表:「這還不是那些個富貴人家弄出的事兒。今天不知怎的,鎮上幾大富商、還有他們家中的少爺小姐們全要上那平谷山去。那山都荒廢不知道多少年了,可不是連條路也沒了,這不,就叫了我們去開路。」
「也不知那山上是有什麼寶貝,天都黑了那些個富貴人也不下山,偏要在山上守著,怎麼也不肯離開。他們這些主人家都不走,我們這些賣力氣的怎麼也不好離開啊,這不,那王家的王老爺先開了口,說讓我們就地休息,明天趕早繼續,大夥只要願意留下的,每天給二十文!我們干一天活就幾文錢,在那睡下能有二十文,誰能不願意啊!」
「再說了,雖然荒郊野嶺的,可那平谷山也不是什麼深山,安全得緊,且我們那麼多人,便是來個野豬也沒再怕的,更甭說那王老爺還讓人給備了被褥和晚飯,大家都樂意留下。」
小學徒一聽:「這不是好事嘛。所以這是睡覺時不小心滾下山崖了?」
「那哪能呀!」說話那人道,「這不是那些富家人都待山上了嘛,那王家二少啊,還叫了妓子作陪,也不知是發生什麼事吵了起來,那妓子被扔了出來,摔了個頭破血流,力伯家的狗許是見血受了刺激,整個沖將上去,把那王二少咬了個血肉模糊,等大家反應過來時候早來不及了。」
「後來那王家老爺生氣,非要讓力伯親手把狗殺了,給王二少討個說法。」
小學徒一想,道:「這狗傷了人,便是殺掉也還算合情合理,這王老爺不找人計較,只懲罰個牲畜,倒是人不錯。」
「理是這麼個理,可這力伯家裡邊特殊啊。」
「怎麼個特殊?」
「力伯一家陸陸續續都死了,就前幾天,他那兒子也死了,這狗啊,是力伯那兒子給他留下的唯一念想了,就是要力伯的命力伯也是給的,但讓他殺這狗,他哪捨得啊!」
小學徒想了想,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好問:「那這人又怎麼傷了?」
「這不是力伯不願意殺狗,一伙人僵持著,那妓子見自己臉毀了,又因她發生這事,約莫是怕後邊要讓她擔事,便直接從山崖下滾落,自己了斷了。」
「力伯家那狗受了刺激,也一個勁發狂,四處狂奔,力伯追上去沒跟上,把自己給摔了。」
「我們帶力伯回來時候,見那王家二少已被帶回家診治,力伯和我們一個村的,怎麼也不能把人丟那不管,這才帶他往醫館來了,也不知道之後那王家會怎麼找力伯麻煩呢,唉!」
聽完全程的謝禮若有所思,倒也沒在此時出聲吸引注意。
大夫那邊也已將力伯的傷口處理好,斷了的傷臂也做了包紮,他走了過來,朝村民們叮囑了幾句注意事項,收了治病錢,讓大家離開。
眼見村民陸續離去,謝禮也不好再在此地停留,尾隨村民們要一同離去,卻突然聽小學徒朝那大夫說:「陳大夫,你怎麼突然會給人治傷了?而且看那包紮手法,比我師傅還專業呢!」
本打算往棺材鋪去的謝禮止住腳步,突然回頭咳嗽了一聲。
小學徒這才發現這屋裡竟有個穿著襤褸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