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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繩都快纏繞在了手指上,她又將其解開,思忖片刻後,她看向背對著自己的段驚塵。
「段……咳,白長老。」
她低聲喊著他,那邊的人正施展著清潔術法,一絲不苟地將身上每一處污穢清除,聞聲立刻將頭往後一仰。
半松的烏髮徹底散開,他幽黑的眼睛望過來。
她沖他招招手:「你過來。」
段驚塵真的就過來了,清清冷冷的站在她跟前,「什麼事?」
白清歡招呼著他坐在自己對面,低聲說:「我要借你……不是,我要拿回我身體用一用。」
她手上還拿著千機縷,他看著這件法寶,便想起那日在花溪村的時候,她不管不顧撲上來咬自己手腕的場景。
鬼使神差地低頭看了一眼手腕,傷口早被處理過了,又是修士,這種尋常傷自然不會留疤。
只是當時那灼烈的痛感和微妙的觸感,依然清晰。
他將天傾劍遞出,眼中全是淡然。
「需要多少血,你自己取。」
白清歡猛然抬頭,驚訝看著他,「你以為我又要放血?」
這裡的冤魂憎恨怕是需要數日才能全部編織入千機縷,連放這麼久的血,便是修士也該成乾屍了。
她看著不明所以的段驚塵,嘆了口氣,輕聲讓他將手伸出來。
坐在對面的仙君依言照做了。
他方才已經用清潔術將手恢復成白皙乾淨的樣子了,細細看來,才發現這雙手修長漂亮,卻一點也不柔弱纖細,指腹上也留有許多長年累月修行留下的痕跡。
他正微微出神,卻發現手指上被纏繞了一根紅繩。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另一隻微涼的手已經不輕不重地將他的手指一一掰開,然後,將千機縷一點一點,纏繞在他的十指之間。
紅與白糾纏在一起,然後再一起被她握住。
白清歡低著頭將千機縷纏在了段驚塵的十指之間。
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時變得那麼僵硬笨拙,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你……」他開口,聲音澀啞到模糊不清。
「別緊張呀。」她低著頭,將最後一截千機縷綁在他的小指上,很溫和地安慰他:「你什麼都不用管,接下來跟著我動就好。」
似乎是覺得面對面的姿勢不自在,她起身走到他的身後,跪坐下來。
段驚塵身材修長,手也生得很長,她張開雙臂從後方抱過去後,輕而易舉就能握住那雙僵硬冰冷的手。
真是奇怪啊,白清歡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原來自己的手是這樣涼的嗎?
不止涼,還很硬,她想要手把手帶領著段驚塵編織千機縷,卻發現後者像是不會彎曲,每根手指都直愣愣硬挺挺地伸著。
她需要細細地糾正每隻手的位置和動作,才能讓千機縷動起來。
段驚塵的身體緊繃到了極致,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
偏偏在此時,五官卻又變得過于敏銳。
他能夠感受到緊貼著自己的那具身體傳遞來的滾燙熱度,
還有陌生又熟悉的,不該出現在自己身上的陣陣清冷香氣,
甚至連對方呼吸時的那一絲熱氣,也縈繞在他的耳後。
交纏的十指被紅繩牽引著,緊緊貼合在一起,而後面那人垂下來的發也是如此。
後方白清歡微涼的發從他面頰上滑落,在脖頸上晃晃悠悠,和他的頭髮糾纏在一起,最後從領口滑落在鎖骨上。
明明都是他的。
手也好,發也好,身體也好,每一絲每一寸都該是他自己的,可是如今卻變得那麼陌生,好像變成了另一個女修的模樣。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明顯。
「我……」段驚塵試圖開口,然而腦中卻昏沉又混沌,一切都如夢似幻,以至於他好像忘記該怎麼說話。
「噓。」白清歡全神貫注,一邊引領著段驚塵編織千機縷,一邊用靈魂力量去操縱著它汲取那些沉重龐大的力量。
她有些不堪重負,身體逐漸往前傾,半壓半倚在他後背上。
「讓我靠一下,就一會兒。」
她把下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挪了挪,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紅繩在兩雙手之間先是混亂滯澀,而後逐漸順暢地編織起來。
地宮之中,一縷不同於血池紅光的通透紅光正在兩人頭頂上方逐漸凝結,幻化為實質。
那些在化作怨靈邊緣的亡魂周遭的黑霧,一點點被千機縷汲取編織入那些光芒之中。
「叮鈴。」
「啊段仙君白長老,你們——」空曇正要欣喜說地宮中的怨氣在減少時,一回頭,就看到那邊的場景。
兩人緊緊相依,十指交纏,重疊的影子被身後的懸燈映得很長,看起來如若一人。
他懵了一下,忽然想起,段仙君方才曾經說過,說是借了白長老一件法寶來淨化此地冤魂。
想來,此時他們就是在操縱法寶吧?
空曇知道,修真界的修士們視本命法寶為命脈,越是強大的修士,越是將自己的法寶護得緊,正如他不敢輕易將手中的這柄曇花舍利禪杖給段仙君用,其他修士也幾乎不會將本命法寶借給旁人。
可是。
可是印象中,很早開始,段仙君的那把天傾劍好像就借給白長老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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