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甚至當著白清歡的面,很不客氣地將刀往下壓了壓。
而後,緩緩掀開眼皮,終於不冷不熱的回應了問候。
「久仰,白長老。」
兩人之間,初見時的平靜氣氛驟然收緊,只剩下全然的劍拔弩張。
即使二人都清楚,對方不該有算計自己的理由。畢竟二者的身份也好地位也罷,似長夜的月與正午的日,皆孤高卻又相距甚遠,毫無利益恩怨牽扯。
但是人心難測,誰說得准呢?
他們此刻都在等對方先開口,解釋清楚事情的緣由。
說實話,白清歡有些訝異。
她曾聽過不少段驚塵的傳言,可從沒說過他是如此兇狠不要命的模樣。
白清歡食指彎曲,用指關節輕輕碰了碰那柄劍,然後利落的將它握於掌心,反手一橫,同樣將之架在了脖子上。
她微笑提醒:「雖不會劍術,但是抹脖子我還是會的,誰先斷氣還不一定呢。」
段驚塵的反應卻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隨便,反正活膩了。」
年近百歲,對於尋常人來說算是高壽了,不虧。
自踏入青霄劍宗那日起,他這條命便被整個修真界捧著,捧得太高,所以一直懸在半空中,從未落在實處。
死對他而言,已然褪去所有未知恐懼了。
白清歡若有所思垂眸,頷首:「都說劍修不怕死,果不其然。」
她一邊說著,一邊以極好商量的姿態,輕輕掂了掂這柄沉重的靈劍,將它從脖子邊上移開。
然後靈劍下移,最終,劍鋒停靠在了臍下三寸處。
段驚塵:「……」
白清歡微微一笑,溫和而又客氣地開口了——
「喜歡玩威脅這套是吧?巧了,我也喜歡。聽好了,段仙君。我這一劍下去你將會失去你最親密無間的兄弟,而你,說不定有幸能成為我最親密無間的姐妹。」
「段仙君,現在還是覺得活膩了嗎?」
段驚塵:「……」
不但活膩了,突然還更想死了。
似乎看懂了他的意思,拿著劍的白清歡不緊不慢:「你活膩了,你的同門應該也有點膩,我出去讓大家看點樂子解解膩。」
樂子是什麼,不言而喻。
在許久的僵持之後,段驚塵先將短刃從脖子上移開了,甚至很自覺地拋到一旁。
他開口,第一句便是明確的答案。
「這件事與我無關,我奪舍你也沒有理由。」
也是,縱使白清歡已經修煉到了渡劫境,再往上便可飛升,去往仙人所居的羽山上界了。但是對方是段驚塵,飛升對他而言是回家,是生來就註定的坦蕩大道,哪需要搶別人的路走呢?
相反,和聲名赫赫的他比起來,同樣名聲響亮的白清歡,在不少正道修士眼中,還是提之色變的「妖女」。
段驚塵抬頭,他的目光澄淨,沒有一絲隱藏的多餘情緒。
收起了殺意的他像是一張白紙,自然也沒有某些所謂「正道修士」打量白清歡時,那種意味深長的表情。
他上下唇張合,用她清冷如碎玉的聲音和他那毫無起伏的語調,平淡無波繼續道。
「上月,寒淵之中出現了數隻妖獸,宗門派出數隊弟子追剿。其中有一隻元嬰期的蛇妖行蹤詭譎,長老請我出手誅之。」
白清歡好奇:「請你出手你就出了?你能這麼好說話?」
段驚塵:「不能,所以我沒出。」
「那最後怎麼還是你來追殺妖獸?」
「因為第二天我看到宗門發布了一條高額懸賞任務,內容就是追殺這隻蛇妖。」
「……」
懂了,合著是被精準誘捕了。
段驚塵後來的經歷,同白清歡從其他劍修那兒聽到的大差不差。無非便是蛇妖行蹤莫測,他們這群人從北靈洲追到了一路東靈洲,最後,在合歡宗附近的西山將其誅殺。
「可是那關我什麼事?」想起劍修們先前透露的,他們曾懷疑妖獸和自己有關這件事,白清歡冷冷道:「難不成你們是懷疑我是蛇妖變的?」
「他們確實是這樣猜測的,說你貌美不似人,且生性……極好美色。」
段驚塵原本是麻木複述著旁人的話語,但是在提及某個詞彙的時候,他卻為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臨到口的那個字眼被他直接略過。
如此這般說出來,倒是全在夸白清歡貌美的好詞。
白清歡輕嗤一聲,她鎮定自若道:「好美色怎麼了,色是刮骨鋼刀,但是我們合歡宗的人個個鐵骨錚錚,根本不怕刮。」
段驚塵陷入短暫啞然,嘴唇不自覺的微微揚了一下,然後很快又向下壓回去。
繼續不帶感情色彩地轉述:「那隻妖獸的身上,綁了你的本命法寶,還被多位修士同時認了出來。」
他似乎想起什麼,抬起了手——
方才拿短刃的那隻手上,有一抹極艷的紅色打他眼底晃過,此刻一看,皓白腕上正系了一截極細的紅繩。
這根紅繩乍看平平無奇,細看才發現它好似暗藏了點點細碎星芒,每一絲一縷都在流轉著浩瀚蓬勃的強大靈力。
這顯然是一件仙器。
千機縷,修真界無人不知,此乃合歡宗白長老的本命法寶,水火不侵刀劍難斷,只有白清歡本人能操縱它。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