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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歡條理清晰地分析著,並不避諱自己的利用意圖,也毫不遮掩自己深沉的心機。
他默了片刻,微微頷首,很痛快地認錯:「我知道了,是我沒考慮周全。」
「所以你果然是因為他要同行,所以不開心了?」白清歡精準抓住關鍵處。
他裝作沒聽到,高高的馬尾在月色中飛快甩出一條弧度,聲音冷冷清清:「我出去查看聚魂幡,你在屋裡等我就好。」
白清歡卻翻身離開躺椅,跟了上去:「我也去看看,免得咱們段小仙君不高興了要躲在外面吹冷風生悶氣。」
段驚塵低聲:「白清歡!」
她輕快地笑出聲,在黑暗中輕輕拉了拉段驚塵的高馬尾:「走咯,小仙君。」
他沒說話,也沒掙脫她的手。
推開半掩的木門,夜風不知在何時已經變得溫和許多。
放眼望去,月色下天地蒼蒼茫茫,原野空曠無垠,屋旁溪水澄清,這偌大天地也只剩水面的人影月影並頭頂花影。
再遠處,在山溪對面的純白雪地上,空曇和刀疤已經堆出一個歪扭的雪人,細犬抬了後腿就想做個標記的動作,急得空曇對著狗又是不斷作揖求饒。
倏爾,他們似乎也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回頭朝這邊招手,像是在叫他們過去。
白清歡只輕輕搖搖頭,便帶了段驚塵沿著潺潺流動的山溪往前,繞著花溪村彳亍而行,將聚集了殘魂的聚魂幡小心收好。
此去南荒,正好可以將這些亡魂送去凡人國度輪迴,前世是一村人,這一世有緣再當同一城的人也挺好。
月色與雪色下,過往的所有恩怨情仇都被淨化了似的,讓人能短暫忘記所有教人傷懷的記憶。
白清歡輕輕呼出一口氣,像是呼出了胸腔中縈繞許久的鬱氣。
「啊,真好啊。」
……
青霄劍宗。
「段師祖和白長老已經失蹤三天了。」
自屏風聚會之後,這是小周和李長朝第三次假裝不經意路過仙君洞府,然而裡面靜悄悄的,連聲狗叫都沒有。
「越是安靜越是可怕。」
李長朝默默握拳,表情帶了些視死如歸:「總感覺那日我們撞破的事有點太大了,不被師祖拿劍削兩下都不對勁。」
「師姐,你這話說得好像很期待被師祖削似的。」小周扯了扯李長朝的袖口,壓低了聲音:「失蹤的不只是段師祖,我這兒有新人脈又送了點應家消息來。」
「你怎麼三天兩頭就有新人脈?」李長朝納罕不已,問他:「而且我記得應家那些龍侍很是冷傲難接近,你連他們都能收買?」
「這哪能叫收買?這叫投緣交好,聊得默契!」
小周辯駁一番後,嘿聲笑道:「龍侍們全部都是啞巴,我和他們一句都沒法聊,自然也無法交好。但是負責給龍族所在的客院灑掃的那個外門弟子是我新結拜的好兄弟——」
「等等,你上月才說和哪個醫仙谷弟子結拜了!」
「那是十四弟,這回這個算起來該排成老十七了。」小周擺了擺手,雲淡風輕道:「師姐你先別打岔,你聽我講。總之老十七告訴我,應家那位家主,在屏風聚會後連夜離了咱們青霄劍宗了。」
至於再仔細的行蹤,卻不是小周能夠打聽到的了。
「還有,宋長老這兩日也離奇失蹤了,更要命的是,我在承光寺的人脈也跟我說,他們佛子也數日不見蹤影了。」
李長朝聽到這裡,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啊,小周。」
「我也覺得。」小周回憶著那一夜的劍拔弩張,表情逐漸嚴肅起來:「師姐,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他頓了頓,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兩下,將聲音壓至最低,語速飛快:「會不會是應家主眼見白長老夜會眾多新歡,惱羞成怒之下把他們都——」
小周嗷嗚一聲做了個撕咬的動作。
李長朝瞥了小周一眼,輕輕搖頭:「你既然出自世家,難道不知道應家的存在對修真界和羽山上界來說,都極其特殊嗎?應家主絕對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小周身後的周家是修真界最古老的世家之一,加之他人脈極廣消息靈通,自然知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比如說,應家乃是龍族。
而如今那個傾覆仙庭的滅世邪魔,也是龍族。
應家的地位,在整個修真界都非常微妙。
小周想起這茬頓時沉默,又做了個持劍抹脖子的動作。
他嘀咕:「那難道是咱們段師祖動手清剿了情敵?不對不對,他每次見我都送我靈果靈酒,他人還怪好的,如此慈祥和善的段師祖怎麼可能會殺人?」
兩人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做好了和前幾次一樣無功而返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李長朝卻忽然止步:「等等,有人給我傳訊……嗯?是段師祖!」
傳訊玉簡中浮出的文字並不多,說得也很清晰瞭然,然而李長朝卻越看越詫異——
「春日將至,我受白長老之邀去合歡宗賞花,勞煩替我照看天梧樹。」
很客氣的語氣,李長朝和小周卻面面相覷。
「照看天梧樹倒是簡單,不過……段師祖原來是送白長老回合歡宗了?」小周迷茫問道。
「我看不止。」李長朝仰頭思索了片刻後,眼中情緒不斷變換,從迷惑到震驚再到深思,最後變成了由衷的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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