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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念想才能讓他死心。」顧扶靈道,「不然往後想起,多是傷心。」
瑤遲撐著頭,他眼神十分灼熱,落在少年擱在桌面的手上。
顧扶靈的手線條流暢柔和,骨節不算特別明顯。無名指在說話或者是思考時,會無意識的輕點著。
「你倒是關心他。」瑤遲冷哼,心中憋著一股氣,「你關心關心我唄。」
「聽說逐日海夜晚多有流星。」顧扶靈眉眼彎彎,整個人在日光底下愈發光彩奪目。
少年放在桌上的手微抬,「不知昔日神君願不願意賞臉,今晚同我去看看呢?」
瑤遲被顧扶靈的笑迷得五迷三道,他手比腦子快,一把拽住少年伸出來的手。
二人直接翻窗飛了出去。
「少主,我們不管他倆真的沒問題嗎?」方鵲心披著一個毛絨絨的紅色斗篷,身邊來找他的侍女望著竄出去的二人,目光有些憂愁。
方鵲心頷首,他唇色蒼白,整個人都病殃殃的。
「你看我倆是能管得住他們的嗎?」
青年說著往前走,披風上鳳凰花紋隨著方鵲心行走的動作展翅,金光閃閃的煞是好看。
「反正他們九仙閣等著我們出手。」方鵲心眼裡帶著狡黠的光,「那我們權當瞎了就行。」
他方鵲心任性不是一日兩日了,如此美景還要幫著抓人,那可實在是暴殄天物。
隨著夜幕降臨,原本還熱鬧的逐日海也慢慢歸於沉寂。
夜風之下,伴隨著枝葉的脆響,一陣淡淡的梧桐香氣縈繞在鼻尖。
顧扶靈坐在神桐底下,遠處夜空繁星點點。在繁星之下,流星帶著尾光快速墜落。
梧桐花輕輕飄落到少年的手裡,最後被風吹向大地。隨著花瓣的軌跡,粉色的光點逸散。
少年發呆之際,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
混雜著幾聲瓷器的清響,緊接著就是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他身邊。
顧扶靈一手撐在地面上,側著頭看著拿著東西坐在他身邊的人。
「喝點?」瑤遲取了酒封,他拿出一個白瓷杯倒了酒遞給一邊的少年。
「洛神花酒?」顧扶靈只淺淺抿一口,隨著一陣甜意散盡後,餘味泛著淡淡的酸。他一雙眸子微眯,道出了酒的名字。
瑤遲輕笑,兩人依偎在一起,靜靜看著遠處流星划過夜幕。
顧扶靈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瑤遲給他他就喝。一直到最後,少年覺得自己的意識都有些昏沉。
「明日就得啟程,離開這個地方了。」帶著些許醉意的聲音低低傳來,瑤遲微低頭,看著少年那頭黑白參雜的頭髮。
他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蜷縮著,最後還是輕輕摸了摸手邊的頭髮。
「你是怎麼想的呢?」瑤遲輕聲問。
顧扶靈心中微動,他抬頭,看著瑤遲。最後在男人柔和的目光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你走吧。」少年收回手,不再看瑤遲的眼睛,「千鹿山我一人回去足矣,他們我有辦法解決。」
瑤遲很喜歡把頭靠在顧扶靈的肩上,此刻的他就好像一頭被順好毛的大型靈獸,伏在自己主人的身邊歇息。
他一邊把玩著少年的手,一邊道:「醉話。」
可他很喜歡這句話,因為顧扶靈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會這麼說的。
如男子預料的一般,少年說完剛剛那句話之後,便枕在男人的腿上睡了過去。
瑤遲垂首,夜風把他那頭漆黑的長髮吹拂起來。他伸手,輕輕蹭了蹭顧扶靈的側臉。
數月的相處,少年在他身邊已經沒了初見時的警惕感。與之相反,只有在瑤遲身邊,他才能睡著。
除卻反噬需要神力的安撫,也只有在他身邊,顧扶靈才能徹底放鬆下來,露出自己脆弱的那一面。
梧桐花不斷落在少年身上,不多時就鋪了薄薄的一層。
花瓣上的光芒一明一滅,盡力為睡夢中的少年撫平傷痛。
顧扶靈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手卻不自覺扯住了旁邊那抹暗青色衣角。
「我不會走的。」瑤遲輕聲道,「我走了,你要怎麼辦呢。」
除了死去的古神,就只有他最了解封印的陣法。
他不會把顧扶靈生的機會,交給一個連劈人都劈得優柔寡斷的天道。
瑤遲神色微冷,周身的靈氣開始緩慢涌動。
突然,一個黢黑的東西從某個角落冒了出來。
它先是瞧了眼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瑤遲,確定他沒發現自己後。
預備~發射——!
黑霧一整個飛撲向了顧扶靈。
好喜歡的人,香香的!
頭上戴著梧桐花的黑霧,已經開始幻想自己在顧扶靈懷裡打滾了。
可它註定是失敗的。
瑤遲一把捏住黑霧,他危險地眯眼。
「長本事了。」男人把黑霧一整個抓起來,最後像揉紙一樣揉成一團,扔到了一邊,「你身上全是封印里魔物的味道,碰到扶靈他會難受。」
瑤遲看著失落窩在神桐樹根底下的那一小縷,揉著眉心解釋道。
「等他身上封印沒了,你貼多久都沒問題,行不行?」
原本都快散了的霧氣又凝實了,他在梧桐花瓣里打了一個滾,直到自己身上裹滿了梧桐神力後,這才跑到瑤遲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