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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一開始就想聽到這樣的回應。
「我知道。這是雄蟲和雄蟲特有的聯繫。亞岱爾,你說我要不要找個解夢師?」郝譽靠近灶台,眼睛盯著肉,嘴巴卻談另外一種東西,「精神力。寄生體也很擅長精神力。亞岱爾,你幹嘛訂購基因庫的《科學與靈魂》?」
《科學與靈魂》是一本主研究基因學與精神力學的刊物。
軍雄屬於這本刊物的重點研究材料。
「羅狄蒂閣下的文章發表了。」亞岱爾往牛肉上淋滿醬汁後,切下一塊提前堵住郝譽的嘴,「您不關心自己在上面是什麼樣子嗎?」
郝譽不關心。
軍雄名聲臭大街,不差他一個。
「您剛剛說的夢境問題,可以看看3198期,有篇名為《有關雄蟲解夢的田野調查報告:夢境與可視化情緒的關係》。」
郝譽嚼嚼牛肉,聽完一大串名字,腦子只剩下一個想法:「亞岱爾,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亞岱爾:「看書。」
郝譽無話可說。
「沒想到你還是個學霸。」郝譽靠在亞岱爾肩膀上,自來熟地張開嘴,「我還要吃。啊。」
亞岱爾掃過郝譽乾乾淨淨的盤子,認命般從自己的盤子裡切一塊,塞住郝譽的嘴。
「郝譽閣下,你會去看書吧。」
「嗯?」郝譽嚼嚼,含糊不清,「什麼書。」他繼續嚼嚼,張嘴接受亞岱爾的投喂,一副懶得要死的賴皮樣子,「你知道(嚼嚼)我(嚼嚼)一點都(嚼嚼)不愛學習(嚼嚼)哦,不愧是用火的(嚼嚼嚼嚼)好次。」
亞岱爾將自己的肉推到一邊,轉過身,冷冷看著郝譽。
郝譽趕快咽下嘴巴里的東西,板正臉,「我知道。不就是《有關雄蟲解夢的田野調查報告:夢境與可視化情緒的關係》。我看!我肯定把全部都看完!」
*
《有關雄蟲解夢的田野調查報告:夢境與可視化情緒的關係》是篇非常枯燥的學術論文。
上面講得東西,郝譽60%看過且體驗過。
這60%與他本人的經驗重疊度較高,也促使郝譽覺得這篇論文可信度極高,令雄蟲從躺著看,進化到坐著看。
「……絕大多數解夢師的精神力測試指標都在中等偏上。他們之間不存在聯繫,與普通雄蟲差不多,更注重自身心靈體驗,而非群體體驗……他們表示夢境多數和靈魂有直接關係。」
「靈,代表永生的、已經存在的事物。」
「魂,代表已逝的、不存在我們這個圍堵的事物。」
「在調查中,來自不同蟲種、地域、階級、年齡和能力的2409名雄蟲解夢師,奇異地呈現出一個類似的觀念:他們普遍認為死亡只是物理意義上的終結,任何生物的精神力都不會存在『徹底的消亡』。」
「……『恰如一個沙漏,沙子從一個漏斗穿梭到另外一個漏斗中。我們解夢師就是從漏斗縫隙中,窺看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一位解夢師對我們調查組成員道:『我知道你們會聯想到寄生體這種生命,但雄蟲就是這樣的……當你越了解精神力的存在,你越會懷疑寄生體到底是什麼。』」
郝譽看到這裡,不再往下讀了。
「果然,少讀點書很有必要。」郝譽自顧自道:「我可不覺得死後的雄蟲與寄生體有什麼關係。」
理論就是千奇百怪,什麼妖魔鬼怪都有。
郝譽作為堅定的實戰派,不可能被一篇文章影響。
他掀開被子,鑽進去,準備結束吃飽喝足讀書讀到頭疼的一天。
忽然,他察覺到自己碰到一個光滑的散發溫熱的胴/體。
第八十一章
郝譽先前沒有自己的房間。
雌蟲們來之前,他哪裡都能睡,地板、屋頂、柜子頂、沙發底;伊瑟爾、白宣良等入住後,才較安穩睡在沙發上和伊瑟爾屋裡;而現在這套房間是亞岱爾親自為郝譽布置的,單獨位於三樓某處,左右都是武器。
平日裡,除了亞岱爾,沒有人會上來。
「亞岱爾。」郝譽用蠍尾攀住那胴體的腳踝,一把將人倒著拖拽出來。他先看見圓潤的白,隨後一股皂味撲面而來。接著是少年狼狽雙腿中哪一點屬於雌蟲的生理特徵,和白歲安的臉。
郝譽結結實實嘆口氣。
他鬆開蠍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將被子團起來摔在白歲安身上,「誰讓你來的。」
白歲安沒有衣服,鼻尖紅紅的,眼眶一圈都有哭過的痕跡。他渾身都是洗過澡的香味,頭髮卻沒有完全吹乾,發尾處還帶著濕漉漉的跡象。因才從被子裡鑽出來,臉上嘴唇上貼著好幾根髮絲。
他作為白宣良的雌子,先前郝譽一直不覺得他們有太多相似處。
現如今,這麼一看,郝譽反而覺得他們有種相似的「弱者的美感」。
「小叔。」
「嗯。」
白歲安毫無徵兆哭泣起來。整張臉埋在被子裡,郝譽看見布料上暈開的水漬,連帶孩子崩潰到沒有任何曖昧的哭泣。他的表情嚴肅起來——這個可憐的從沒有見識過任何手段的雄蟲, 第一時間想到孩子受了委屈。他短暫放下怒火和各種情緒,爬下床抽紙巾找毛巾,回到白歲安身邊。
「小叔在。怎麼了。」郝譽擦拭白歲安的臉,安慰道:「怎麼忽然哭了。」
「小叔有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要趕我走。」白歲安此刻終於抬起頭,也完全露出他胸口及腰部一些細小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