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您為什麼要哭泣,露出這樣心碎的表情呢?
亞岱爾不明白。
正如他不明白自己毀掉哥哥未寄出的情書,拯救家族名聲,哥哥為什麼要用那樣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己。
——哥哥就是愛上雄蟲,這樣愛哭的、會未情所傷的雄蟲嗎?
「您想要孩子,可以和我在一起。」亞岱爾分析始末,表達自己的意願,「我隨時準備著。」
——沒有任何私人情感。只看利益,他在有限的時間裡,為亞岱爾家族留下一個優秀的基因,無論是與家族,與他自己,乃至是為緩和與自己哥哥的關係,為緩解郝譽如今的焦慮不安。
都是極好的。
郝譽更是沒有不答應的理由。亞岱爾如是想著。
他再次強調自己的主動性,「郝譽閣下,我不會讓您擔憂,更不會影響到任務……」
「不。」
亞岱爾驚愕。
他看過去,更被郝譽後半段驚住了。
「亞岱爾,你太好了。」郝譽道:「你配得一切最好的東西。我這種軍雄碰了你,會毀了你一輩子。」
第八十四章
【因為你太好了,所以我不會碰你。】
亞岱爾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拒絕理由。
作為大家族的軍雌,他會定期參加高品質的相親活動。裡面從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理由和情況,哪怕是其他同樣的軍雄,只要亞岱爾開口,他們必然是答應、開房、大做特做。
郝譽,有一種在關係上獨有的擰巴。
亞岱爾知道。
他接近郝譽前,就沒把郝譽神化,而是將郝譽當做一個混亂關係中的軍雄、一個陷入親緣亂麻中的雄蟲看待。毫不誇張的說,從軍部安排他查閱郝譽現有情感關係的那一刻,他與他同組的競爭對手都自然地把自己置身於「雌君」的位置。
他們都出身高位、容貌精緻、能力出眾、心智堅強。
他們來到軍雄身邊的深層目的之一,就是在出征前協助軍雄斬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為此,展現自己的優秀,將其他雌蟲比下去,也是關係中默許的。
能者居上,永遠正確。
「郝譽閣下,您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亞岱爾低下頭,呈現出謙卑的姿態,「我不會因和您發生關係發生改變。您要對您自己,對我有自信。」
郝譽沒有回頭。
亞岱爾這段話似乎在他的預料中。很不幸,軍雄的內心和他的武器繩鏢一樣,鋒利又婉轉,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殺出來,把一切弄得亂七八糟。
「亞岱爾。我當然知道你很厲害。你是這個屋子裡最厲害的雌蟲。」郝譽用水沖刷身上的泡沫。他軀體上林林總總的傷疤顯露出來——和雌蟲軀體的強悍不一樣,軍雄本質還是雄蟲,他們的戰鬥並非趨向於肉搏戰,有相當一部分軍雄都死在近戰中。
他們最原始的身體素質和普通雄蟲沒有差別。
活到現在的軍雄都是通過最刻苦鍛鍊,最兇殘獵殺的苟延殘喘者。
「如果寄生體殺過來,我會要求你和我一起把屋子裡除了我兩之外的存在全部殺掉。」郝譽說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我們的關係不應該發展到床上、□□上,那會給你、我、其他隊友帶來麻煩。」
亞岱爾注意到一個詞彙。
他道:「您同意和其他軍雌組隊嗎?」
「……不。暫時不會。」郝譽道:「還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息。我暫時不會去想這個問題。」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最終落在水裡,剩下一圈漣漪。亞岱爾無聲地遞上浴巾,看郝譽在喘息和藥物作用下身體燃起熱氣。他目光在軍雄袒露的傷口上一道道掃視,仿若閱讀本深邃、反覆品讀的書籍。
——那是變異利爪留下的傷疤。是彈藥爆炸留下的碎片。是雷射掃過背部,留下的燙傷。是在極寒作戰留下的大片凍傷。
是鞭傷。是刀傷。是槍傷。
「您很少接受療愈嗎?」
「哦。」郝譽從白浴巾中探出頭,他道:「都是在藏寶庫里的事情……等你去的時候就知道了。那破地方連個藥品都搜不出來……」
這些傷口,要不自然癒合,要不潰爛,要不感染病菌死掉。
郝譽不想拿這些洗漱平常的事情說道。他忽然有點想找亞薩喝酒,哪怕雙方才吵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揪著衣領呼扇巴掌,郝譽還是想找對方喝點酒。
因為,他不知道要找誰說話才好。
「亞岱爾,我記得你也有哥哥。」郝譽平靜挑選自己最願意談論的內容,「你哥哥是什麼樣。」
「他啊。」亞岱爾評價道:「他是一個非常叛逆的雄蟲。」
聽說我來到您身邊,我的哥哥桑.亞岱爾一直在鬧騰。
「叛逆?」郝譽輕聲道:「我哥哥也挺叛逆的。他當年選擇和白哥結婚,雄父還給我寫信,說了一大堆話。我雄父的雌君百般不同意——當年真應該聽他們的啊。」
這似乎是郝譽的舒適區。
他在哥哥的話題上,顯得格外留念,偶爾絮絮叨叨和亞岱爾補充非常細小、不成形狀的回憶。他問起亞岱爾的哥哥,本意也不是為真的詢問亞岱爾哥哥是誰,長成什麼樣子。
郝譽只是,想找個合理的話匣。
「我好像說得太多了。」郝譽捂住臉,「抱歉。但是我不知道和誰說——不解風情的軍雄只會用酒瓶嘲笑我。哈哈還有一個真的是太小了,說了他也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