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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窺見之愛,窺見之物全是其他者所愛所物。
他受到無數雄蟲追捧,是上流社會最富有盛名的解夢師,通過其他雄蟲恍惚的夢境,他為他的家族掌握大量不可說道的秘密與財富。
經過他解夢的雄蟲描述那迷幻的過程:他們走入亞岱爾家的茶室,在明亮的晴天、陰鬱的雨天,在春夏秋冬任何一個季節,由桑.亞岱爾握住他們的手,沿著手繪的指尖紋路,一種巨大的衝擊撞擊心靈,淚水潸然而下。
「放開——桑.亞岱爾!」郝譽抗拒掙扎。
但為時已晚,桑.亞岱爾用殘存的手緊緊握住郝譽,屬於他者的精神力融入郝譽的精神世界,噁心與舒心旋轉著襲來。郝譽搖搖欲墜,手臂被桑.亞岱爾的蠍尾纏住。
他搖晃身體,最終無法抵抗另外一個強大雄蟲的精神力衝擊,噁心得昏過去。
桑.亞岱爾平靜注視著郝譽。
最終,他還是無法抵抗住誘惑,伸出手,見他究其一生都無法夢見的雄蟲。
第九十章
入夢。
在短短一瞬間便完成。
但於主動入夢、無意識做夢不同。郝譽被迫進入夢境,渾身癢得出奇,頭昏腦漲,坐下來便乾嘔——先前他猜測桑.亞岱爾與自己在精神力上有某種相性重疊,現在看來郝譽覺得桑.亞岱爾就是自己的過敏原。
他用手拍拍自己的臉,抓抓脖子眼瞼,摸摸嘴巴,最後拿到面前。
「啊。」
討厭的桑.亞岱爾。
郝譽看著自己短小的手指,試圖找找自己的蠍尾,彎腰被肚子上的奶膘卡住。
郝譽:……
很久沒有那麼恥辱的軍雄發出惱怒的叫聲。那種屬於幼崽的狂吠,讓他陷入更深層的絕望:好幼稚、好笨,聽起來也太小了。完全恢復成幼崽形態的郝譽趴在被子上,扭扭屁股,試圖和成年時那般熟練操作蠍尾。
一記巴掌麻利拍打在郝譽屁股上。
「找什麼呢。」一張久違的臉出現在郝譽面前。他拽著郝譽的腳丫子將幼崽拽出床,郝譽嗚呀嗚呀拽被子抵抗,換來不輕不重兩記屁股巴掌。
郝譽:「嗷嗚!」雌父。沒錯,小時候最喜歡打他屁股的傢伙就是雌父!
雌父苜拉是個頑劣的雌蟲。他將崽譽上下顛倒下,揪住幼崽肉呼呼的蠍尾捏捏拍拍,嘲笑道:「這麼大還不會控制尾巴~~哇嗚,我們譽譽真是小笨蛋。」
郝譽心裡升起的溫情蕩然無存。
他充分發揮軍雄能動性,一爪子糊在雌父臉上,成功得到雌父嫌棄,被轉手到哥哥手中。
成年沒多久的還健康的哥哥郝懌。
沒有結婚,沒有孵化很多蟲蛋,還在苦惱雌君人選和感情生活的雄蟲哥哥。
他正從社區管轄的安全沙漠區回來,摘下罩帽,抖落身上的沙粒。郝譽扒拉雌父苜拉的衣服試圖站起來,發出著急的「啊啊」聲音。
——該死的,這個時期的他只是個蠢笨幼崽。
話不會講,路也不會走,蠍尾?不說了,在這個時候蠍尾不把郝譽自己打哭就不錯了。郝譽左顧右盼,選擇攥緊拳頭邦邦砸自己雌父的胸肌,發出聲音吸引哥哥的注意力。
「譽譽?」郝懌換下衣物,提著收集來的彩沙,接過幼崽,「想喝奶了嗎?」
郝譽:……
縱使成年數十年的郝譽再怎麼抗拒,他還是在親生雌父雄父的雙重壓迫下噸噸喝奶,咬著奶瓶坐在哥哥膝蓋上,圍觀哥哥做沙畫。
「選修了繪畫課?」雄父郝暤頭也不回道:「我讀書時就是沙畫,傳統美術能不能搞點新作業?壁畫都比沙畫看著高端。」
「雄父,不是繪畫課,是美育課。」郝懌將彩沙分別倒在不同的盒子中。他拿出一套非常傳統的分沙盒,篩好幾遍後,再按照大小顏色將其隔開。
郝譽依稀回憶起哥哥在信中提起這些彩沙:在他出生的星球上,沙漠並不是單純的一種顏色,隨恆星轉動,沙丘鏡面將折射出紅、黃、白、黑等各種色彩。高溫、疾風經年累月打磨地殼上大片岩壁,各種奇異顏色一一碎開,混合成沙漠的顏色。
「沙漠是彩色的。」郝懌在信里努力給弟弟構築家鄉的景觀,「外鄉者通常認為沙丘只有一種顏色,其實不是這樣的……一旦有風吹過,你會看到沙漠上泛起閃耀的螢光波浪。」
「而在這篇土地上,遠古的蠍族雄蟲會用沙畫占卜、描繪夢境,他們在孵蛋期用沙子排解自己的情緒,釋放自己的精神力……沿襲屬於我們這個大族群雄蟲的精神力文化……」
郝譽沒做過沙畫。
他一歲後離開故鄉,鮮少回去,探親也只有幾天時間,撒撒嬌哥哥什麼都依他。他也根本不相信什麼解夢的屁話,講究實戰的軍雄某種程度上和雌蟲們一樣,對普通雄蟲尊敬,卻充滿古怪的隱晦的傲慢。
他們不屬於雌蟲這個性別,卻又無法融入普通雄蟲。
他們是軍雄。
「怎麼?」雄父郝暤停下遊戲,感受到什麼般詢問道:「你做夢了?又有雄蟲給你送信?」
「……雄父,我們都是同學。」郝懌看上去也格外苦惱。他沒什麼雌蟲緣,雄蟲緣卻出奇的好,遇見的雄蟲頂頂好,也願意對他好,「您再這麼說,我要生氣了。」
「你才不會生氣。」雄父郝暤重新撿起遊戲,噼里啪啦道:「你連那幾個同學名字都說不上來。一一,幫我拿個飲料。算了,譽譽,去給雄父拿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