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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資質不好,運氣不好的話,我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生下蟲蛋。」
「所以,如果郝懌選擇和其他雌蟲在一起……我。我是做好心理準備的。看到伊瑟爾出現在家裡,我覺得這一天終於到了。」
郝譽百般不理解。
他首先不理解一個雌蟲怎麼能如此沒有上進心,其次不理解白宣良真的放下,為什麼要緊緊握住自己的手。
「白哥。」郝譽舉起他們相扣的手,「你不如芋芋坦誠。」
白歲安是孩子,孩子擁有驕縱的特權。他也善利用這種特權,會在郝譽面前撒嬌、故意逗弄郝譽,上跳下竄展現自己,以此要求郝譽為自己做一些事情。
白宣良其實也擁有這種特權。
偶爾,郝譽會希望白宣良稍微地動用一下這類特權。
「芋芋上次動了控制器。」郝譽轉而談起這件事,「是不是他拿著,做了什麼壞事,你才把控制器還給我。」
白宣良掙扎兩下,沒想到話題忽然切換到此處,不說話。
他的不說話在郝譽這就是默認。
雄蟲笑了下,將滾燙的身體貼過來,嬉笑道:「白哥。白哥。那東西我給你,不給芋芋,就是因為他太直白了,什麼想要的都寫在臉上。小孩子都這樣的。白哥。白哥你太委婉了。」
「你明明也想要。」
白宣良看過來,他抬起手,郝譽的呼吸滾燙又近在咫尺。
「你。」白宣良輕呵一句,手覆蓋在郝譽口鼻上,「不許你這樣說芋芋。」
「說白哥,又沒有說芋芋。」郝譽控制呼吸,「你要是繼續這麼大方,我就考慮給你找一個好雄蟲。你這種性格,實在很難說在市場上闖出什麼天地。或者,找一個安穩的後方工作。」
這也是郝譽回來路上想到的一個新問題。
隨著巡邏工作的增加,寄生體可能會頻繁出現在自己身邊,他要加快進度安排親眷們的後路:芋芋還算容易,改頭換面,掃乾淨尾巴將孩子送去一個保密單位,至少可以保住對方的安全。
伊瑟爾不用管。
白宣良反而是最麻煩的。
郝譽想出好幾個方案,實在拿不準哪一種更符合白宣良的心意,又想不明白白宣良那溫吞的性格會做出決策。
他快速出擊,在試探白宣良幾句後,拋出這個真正的致命一擊。
白宣良也確實如遭雷劈,手尚未完全抽出,彷如一記長釘貫穿指根與掌心,抽搐著,流淌著鮮血,將他與郝譽緊緊糾纏在一起。
「什。什麼?」白宣良咬住下唇,聲音細長,「郝譽。你說。要讓我和其他雄蟲……」
第五十七章
聲音細長是相對的。白宣良往日的嗓音偏低沉一些,他不會歇斯底里的尖叫,也不會發出伊瑟爾那種渾然天成的魅音,他已經是個成年很久的雌蟲,會喝一點低度數的酒水,像把封塵多年的琴散發出厚重低響。
在郝譽說出這麼殘忍的斷絕前,白宣良都沒想過自己能發出這種細長的音色。
「郝譽,你一定燒壞了。」
白宣良兩腮黏糊,他目光不知道放在雄蟲因藥物燒紅的臉頰上,還是放在自己顫動到不知道抓住什麼的手上。他開始整理郝譽的衣領和褶皺,在掌握某種主夫節奏後,自言自語般辨證道:「我是你哥哥的雌君。我怎麼會和其他雄蟲那個……」
郝譽道:「我哥死了。」
他說的話格外有分量,害怕白宣良聽不明白,每一個字都換成更鋒利的表述。
「白哥。我唯一的哥哥,郝懌,死了。」
「他死了。」
白宣良差點尖叫出來,他微微張開嘴,鼻翼擴張。強烈的屬於雄蟲的味道和口味茶的香沫鑽入呼吸道,壓下雌蟲幾乎要瘋狂的聲音——他開始乾澀、枯竭,被逼著認清楚他早清楚的事實。
早上,修克收拾包袱喪家之犬般離開療養別墅。
他可愛的孩子還端著茶杯,欣賞落敗者離開後的房間,和自己這個雌父討論要把這裡改頭換面,徹底消除修克捲土重來的機會。
下午,白宣良要比修克更徹底地清除出這段家庭關係。
郝譽說,要給白宣良找一個雄蟲。
……當然,後面那些話可能才是郝譽表達的重點。但白宣良顧不上那麼多了,他耳朵嗡嗡響,不敢賭三分之一,甚至是更小的概率。
他不想被郝譽塞給其他雄蟲。
「郝懌。」白宣良游離在郝譽周圍,聲音卻孤孤零零站在原地,「我不能這麼做。郝譽。不,郝懌。郝懌才去世沒……」
雌蟲低下頭,不再說話。
他試圖組織語言,打動面前的軍雄。可他忘記郝譽的視角與普通雄蟲,與普通的他是完全的不一樣。
「所以呢?」
郝譽停頓許久,笑起來,「白哥。你說得我在逼你做選擇一樣。我也不說『為你好』這種虛話。」
「以我的實力,只要我活著你和芋芋可以過得很好。我保證沒有任何傢伙能欺負你們父子,我會把你們當最親的雌蟲照顧。」
「但你真的甘心一直被我照顧嗎?哦,我換個假設。」郝譽換個更詳細的表述,他扶住白宣良搖搖欲墜的身體,蠱惑道:「假如某天我死了。看在我立下的功勞下,芋芋會得到一份穩定工作。你們會平穩生活下去。這是最好的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