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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瑟爾煩躁。
蠍族本就不喜歡下雨天。
潮濕。黏膩。帶著大量水汽,不夠乾脆。時隔多年,他依然能回憶起那天站在郝懌家門口,水珠從屋檐迸濺出,沁入衣衫的深度。
「郝懌。我不缺錢。」伊瑟爾道:「你不是喜歡我嗎?我現在送上門來,你又在裝什麼清高——還是說,你還記恨我睡了你朋友的事情。」
郝懌微微張開嘴,很快別過頭,要將門關上。
伊瑟爾眼疾手快將半個身子擠進屋來,近乎抓著郝懌的手,詛咒道:「你和他不會是情侶吧。我這是正常的求愛、追求你的朋友,你為什麼要生氣呢?為什麼要不理我呢?郝懌,郝懌你理理我。」
郝懌的手很冰。
在伊瑟爾的感知里,很少有雄蟲的手會如此冰冷。就連不喜歡混在幼崽堆里的桑.亞岱爾閣下,身體也冒著熱氣,與他越發暴躁的脾氣相得益彰。
伊瑟爾背上被鞭笞的火,直躥到心裡。他用他還殘留雄蟲指印的臉頰,說出那個一直徘徊在他內心的猜測:
「還是說,你和亞岱爾閣下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郝懌的手瑟縮下。
他的恐懼跨越數年,在某些夜晚還是能讓伊瑟爾感覺到亢奮。後續無論是在桑.亞岱爾手中苟延殘喘,還是在名利場暢飲酒水醉得失去意識,或受到他人仰慕與誇讚。伊瑟爾都很難再尋找到他在這一刻,在郝懌微妙恐懼中得到的興奮與快感。
這種微妙的情緒,給雌蟲注入一針亢奮劑。他闖入郝懌與他雌君的房子,扛起這個瘦弱沒多少攻擊力的雄蟲,將對方摔到他與他雌君的床上,脫下衣服,用領帶腰帶捆綁住雄蟲的雙手。
「不。不要。」郝懌哀求道:「我弟弟馬上回來了。我今天特地回來等他。」
「你叫你的雌君『弟弟』嗎?」伊瑟爾奚落道:「弟弟有我重要嗎?」
他捂住郝懌的嘴,吃掉對方的淚水,大腦閃過桑.亞岱爾那張瘋癲的樣子——報仇與凌遲對方最珍貴存在東西的快感,衝破理智。伊瑟爾滾到床單上,強硬要郝懌進入自己。
過去,他不止一次聽到桑.亞岱爾對他的弟弟,另外一個亞岱爾說出這種不堪入目的話。
那中間包括各種極端的接近「亂/倫」的羞辱。
「你管我那麼多幹什麼。對。你就和家裡那些老不死一樣掌控我,來啊,你睡了我啊。」
「你是我弟弟,你要是想,來啊。我第一個把你(艹)死。」
「別管我了。亞岱爾。亞岱爾。你管得真的太多了。」
每到這種時刻,伊瑟爾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聾子啞巴,他情願自己看不到這對亞岱爾雙胞胎中的一切齟齬。
此刻,不一樣。
聽到「弟弟」兩個字,伊瑟爾模仿著,刻意要彌補自己在亞岱爾家受過的一切傷害。他對郝懌道:「說說你和你弟弟是怎麼做的。」
郝懌忽然停下掙扎的動作,嘴唇微微顫動。
伊瑟爾十分滿意弱者的臣服,他低下身,湊近耳朵聽郝懌到底說什麼。
郝懌狠狠咬住他的耳垂,接著擰動手腕,帶著不結實的繩索中掙脫出來,推開伊瑟爾,連滾帶爬翻下樓梯。
「你。王八蛋。」伊瑟爾罵罵咧咧要追上去,剛踩到台階,他聽到一聲巨大的響動。雄蟲的手與腿摔在地上,接著是涓涓鮮血。
伊瑟爾低低喊了好幾聲「郝懌」,都沒得到回應。
他果斷回到二樓,從沒有監控的窗戶那離開這棟房子——比起郝懌的死活,他更害怕亞岱爾知道自己對郝懌不佳,更害怕亞岱爾扯著他的頭一下一下砸在浴室瓷磚上。
郝懌活下來了嗎?
桑.亞岱爾會查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嗎?
伊瑟爾不知道。事後,他偷偷來到郝懌家,觀察那棟房子裡的雌蟲與雄蟲。他完全忽視這家的雌蟲與自己曾是同學,他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這個同學的名字,在那段時間裡,伊瑟爾滿眼都是頭上纏著繃帶的郝懌。
以及。
郝懌身邊那個肉呼呼長得與他十分相似的蠍族孩子。
郝懌的弟弟與亞岱爾的弟弟不一樣。
——太好了。
伊瑟爾內心充滿異類的扭曲的喜悅。他並不覺得自己愛上郝懌,他只為自己在郝懌身上得到難以尋覓的快感,發自內心的興奮。
*
郝譽最近頻繁夢到哥哥。
他夢見哥哥為自己扶奶瓶,用手和自己啪啪亂打的蠍尾玩拍拍;他夢見自己被抱走的那天,哥哥被其他雌蟲牽著手,站在原地看了好久好久;他夢見哥哥坐在餐桌前,用鑷子一點一點剝松子之類的果仁,裝在一個鐵皮罐子裡,叮囑自己要和朋友分著吃;他夢見哥哥坐在書桌前,將草紙上塗塗改改的信件謄到軍部發放的保密紙上。
「我老夢到我哥。」郝懌對亞岱爾道:「會不會是寄生體的詭計。」
亞岱爾很少發表自己的觀點。他明白在郝譽有一套屬於軍雄的邏輯,不會過多干涉對方,除非對方問他。
「研究表示,精神力強大的雄蟲死後,精神力會以另外一種形態生存下去。」亞岱爾將牛肉翻面,認真科普,「他們會散溢到宇宙任何角落,被另外一部分雄蟲感知到……郝譽閣下,夢境也是感知的一部分。」
郝譽當然知道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