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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什麼都沒有繼承到。桑.亞岱爾心裡想道,樣貌、性格、蟲種任何一個都好。
只要郝懌的親生雌子有任何一點相似之處,桑.亞岱爾都不敢說自己不會做出道德敗壞的事情。可偶爾,他內心又會升起報復一切的仇恨:要把郝懌的雌子收為雌侍,在自己的雌君和弟弟面前瘋狂做一切能做的歡愛。
——如果郝譽是個普通雄蟲,那更不得了。
修克終於砸累了。
愚蠢孩子意識到自己被徹底鎖在桑.亞岱爾手中,他氣喘吁吁跳到桑.亞岱爾面前,還試圖恐嚇對方得到自由,「快放我出去!我沒回家的話,你、你就完蛋了!」
桑.亞岱爾聽笑了,「是嘛?」
「當然。」修克背後也是有人的,他道:「我現在就把郝譽叔叔叫過來。你完蛋了,現在快放了我。」
「哦。」這就是桑.亞岱爾的目的。雄蟲慢悠悠道:「叫吧。」
*
大學城,基因庫附屬大學實驗室。
軍雄郝譽隨意地和雄蟲研究員羅狄蒂聊著寄生體的世界。
「……在藏寶庫里有一個地方,那裡發出任何聲音都會無限迴蕩下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很吵。」
「是的。」郝譽盤膝坐著,道:「那是深入藏寶庫的必經之路,我第二次去的時候站在那裡很久。足足耗費了72天的時間。」
「很難?」
「不。」郝譽搖頭,又點頭,「這麼說也不對。那裡沒有任何寄生體,沒有任何生物,沒有風,沒有植物,就連泥土也沒有。只有牆壁。兩面巨大的光滑的牆壁佇立在那裡,兩側向地底衍生,漆黑的甬道像通往地心的滑滑梯。」
他給羅狄蒂畫示意圖。
他們的隊伍會從兩個牆壁之間穿過,跳躍、行走,甚至搭梯子都可以。這是整個深入任務中最簡單的關卡,卻也是郝譽第二期任務消遣時間最久的一段關卡。
「你在這裡呆了72天?」羅狄蒂看著繪圖上不足二十米的縫隙,詢問道:「我沒有在你的報告上看到這一段。」
「寫在報告裡,我會被罵的。」郝譽委屈極了,「我覺得我們已經是有點信任關係的材料關係了——羅狄蒂,你不會把這種事情報告上去吧。」
羅狄蒂表示看情況。
「所以,你為什麼在那待72天?」
郝譽道:「等回聲。」
談起這裡,他在心理測試中的陰暗、無力、極為自卑的情緒一掃而空。與切切實實生活在蟲族世界裡那種現實感不同,每次談起寄生體的世界,那個吞噬郝譽生命一切溫暖的藏寶庫,他都主動為其覆蓋上一種魔幻色彩。
羅狄蒂已經分不清,這是藏寶庫本身的魔幻,還是郝譽心裡的魔幻。
「那兩道牆壁會折返聲音。只要學好數學,了解藏寶庫內部的時間流速,就能準確找到以前的回聲。」郝譽在草稿紙上留下好幾個列式,羅狄蒂看明白那些列式,邊算邊驚訝。
這是一道能算出答案的數學題。
郝譽的說法具備一定的可信度。
「你在等……」
「等回聲。」郝譽道:「第二期任務時,我讓隊伍里所有軍雌都在那說話——好蠢啊,有的傢伙根本不理解這裡的有趣之處。」
沒有風聲。
沒有草木干擾。
也沒有寄生體、雄蟲和雌蟲。
在無邊沉默中,只有一代一代僥倖來到這裡的軍雄與他的軍雌夥伴們說這話,發出大笑,跨越過二十米的距離——短短二十米,又能說多少話呢?
「這次去,要多久能聽到?」
「二十四年。」郝譽補充道:「想要聽到第一期任務,得在裡面待二十四年又三個月十七天八分十五秒。第二期是十年四個月六天七分零七秒。這是藏寶庫里的算法,我可以聽兩次。」
「你怕其他軍雌打擾你?」
「嗯。」郝譽評價道:「我不想再解釋一次,那個牆壁到底多好玩了。」隨後他仰起頭,長嘆,「羅狄蒂。你知道軍雌都是一群死板又無趣的傢伙。他們根本不理解我們雄蟲在想什麼。」
「我也不了解你在想什麼。」羅狄蒂合上本子,提醒道:「郝譽閣下,個體與個體之間都是難以理解的……您真的不能把衣服穿上嗎?只穿條內褲都可以。」
「哦~」郝譽傷心欲絕,「情難自禁。羅狄蒂研究員,這點就不要記在談話錄了。對。剛剛我的通訊器是不是響了?」
*
是。
響了。
但軍部可以在後台一目了然郝譽的通訊記錄。作為郝譽的第一監管方,他們不願意打斷郝譽難得的療愈時間的,果斷將通訊轉給軍雌亞岱爾,轉告對方處理下郝譽的半個徒弟。
沒錯。
在軍部眼中,別管郝譽認不認,學了一招半式的修克已經算是郝譽的半個徒弟。
他們在轉通訊時,還親切要求亞岱爾「妥善」處理好這些瑣碎雜事,不要在出征前打擾郝譽閣下難得好起來的心境。
——「一切以郝譽閣下為標準」。
於是。
在修克震驚的表情里,楠.亞岱爾砸碎大門,踹翻茶桌,拎著血淋淋的實心鐵棍,近身沖入,對準桑.亞岱爾的左腿狠狠砸下去!
骨骼碎裂的一瞬間。桑.亞岱爾發出聲帶撕裂般的慘叫。他整個人側翻到地上,抱著錯位的左腿翻滾。一絲不苟的服裝在摩擦中擠出大量褶,鮮血急速填充滿那些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