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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貼著郝譽,做翻找那些問卷,頂著陽光詢問,「我們課題會問一些很私人的問題。您要是感覺到冒犯,可以不回答我。」
郝譽沒問答。他蠍尾虛虛環繞在羅狄蒂腳踝上,雙手撐住瓦片,臉抬起任由太陽照。羅狄蒂將著視作默認,抽出其中一張,磕磕絆絆詢問。
「第一個問題,您曾經有過喜歡的對象嗎?」
「有。」
羅狄蒂趕快問下去。他內心為這個問題感到一陣震盪,特別是意識到問題本身標註最高難度的三個嘆號後,年輕的研究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如此輕易得到答案。
「方便聊一下您與他的故事嗎?」
沉默。
太陽焦灼,隨著時間增長,它逼人的程度越發誇張。就在羅狄蒂幾乎無法忍受高溫與頂上的熱風時,郝譽冷冷的笑了聲。
「他是亞薩的雌蟲,我知道時,他就是了。」
羅狄蒂並不知道亞薩是誰,他只知道屏住呼吸,快速記錄郝譽說的每句話。
「我們在第二次『斬首任務』前認識。他被分配到亞薩的隊伍里,他的能力更適合亞薩,這個分配很合理。我那時候並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許願平安回來,就對他告白。」
記憶里,一切都開始面目模糊。
自從目睹軍雌和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後,郝譽唯一一次心動。他被催促著登上戰場,他知道不應該在臨行前對同僚的戰友說出越界的話。
因此他直到最後一刻,什麼都沒有說。
「然後,死了。」
「他在返程路上,為掩護亞薩犧牲,屍體都沒找回來。」
郝譽平靜地說道:「不要再拿這種愚蠢的問題試探我。告訴你的老師和領導,我不會生孩子,一絲一毫戀愛生子的念頭都沒有。」
軍雄,和外面的雄蟲不一樣。
*
屋內,確定郝譽帶著羅狄蒂去屋頂後,研究員叫人把伊瑟爾也帶出來。
他坐在沙發上,喝著白宣良泡好的茶,面對四個最有可能生下郝譽孩子的雌蟲,露出和善微笑,點了點遺產清單和助學名額,開口。
「郝懌閣下並沒有留下太多遺產,留下的部分不值得大幹干戈。因此各位盯上郝譽,我完全能理解……醜話說在前頭,郝譽與你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們窮極一生,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趕上他的步伐。」
白歲安與修克,為這話稍微激起點血氣。
白宣良與伊瑟爾,卻早早認清了現實,更關心切實的東西。
「各位的底細,基因庫會暫時扣下。在郝譽出發執行任務前,請繼續住在這裡,協助我們做一些研究與軍雄復健工作。」
研究員笑道:「你們也不想回到過去的生活中吧。」
第十八章
過去的生活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一樣。
但確實沒有人想要回到過去的生活里,基因庫做足準備,都不需要逐個擊破,他們抓緊時間,又裝出一副不急不慢的態度拿捏面前四個雌蟲。
郝譽一無所知。
他躺在屋頂的瓦片上,在持續的沉默中享受焦灼的空氣。羅狄蒂燙得身體發熱,他便把手擋在對方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你下去吧。」
羅狄蒂用問卷當帽子,詢問道:「您呢?」
「我喜歡曬太陽。」郝譽回答道:「在『藏寶庫』里可找不到這麼好的太陽。」他微眯起眼睛,完全沉溺在回憶中。羅狄蒂目睹那毫無變化的臉呈現出一種痛苦的餘味,從初次相遇到現在,老師與研究員們反覆告知的細節終於以實質性的存在出現在面前。
原來如此。
「您很想出任務嗎?」羅狄蒂咬牙,嗓子眼冒煙。他強調道:「您的心理如果不達標,軍部不會放您出任務。」
郝譽不會相信這種傻話。軍部養大他,就是讓他上戰場發揮最大作用,現在不去不過是還沒到最危機的時刻。只有羅狄蒂這種生活在樸素世界觀里的雄蟲才堅定規則不可打破。
「你下去吧。」郝譽調整繩索,尚未開刃的鏢頭纏繞羅狄蒂的腰肢,輕輕一推叫雄蟲飛撲到地面。
羅狄蒂發出一聲尖叫,落入屋下早候著的軍雌懷裡。
郝譽確定他們接到人,快速收起繩鏢,坐在屋頂上。他的身影完全被太陽光輝吞噬,羅狄蒂刺得看不到郝譽的表情。接住他的軍雌反而松一大口氣,對羅狄蒂道:「嚇死我了。」
在雄蟲雌蟲性別比為1:20的社會中,雄蟲都是需要呵護的存在。
郝譽這種軍雄屬於絕對的小類。
「這次談話還算成功。」軍雌安慰道:「羅狄蒂閣下,您看,您全須全尾回來了。我們帶來的急救設施都沒用上,第一次接觸平安無事您真是太棒了。」
在羅狄蒂之前好幾個雌蟲心理輔導員或其他研究員,沒說幾句,就和郝譽廝打在一起,送入醫療快車道。
「郝譽閣下居然還秉持著『不對雄蟲動手』的理念。」軍雌唏噓不已,「能做實這點,也太好了。」
羅狄蒂:……
他不得不再次刷新自己對郝譽的認識。
「半年後,他必須上戰場嗎?」
軍雌道:「不知道。」
他看向屋頂上那一道漆黑的身影,感嘆萬千,「可能都用不到半年。」
*
療養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