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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指點完,林成宇搶過閆子旭的水杯喝兩口,吁了口氣:「咋樣!會了不?」
「會、會了。」陳諾不敢再問,只能硬著頭皮記了兩筆,說,「謝謝你。」
然而問題顯然還是沒有解決。放學後,周圍人都收拾書包回家了,陳諾捏著卷子顛來倒去看,不太確定陳嘉畢業多年還會不會做這些數學題。實在不行,就只能明天負荊請罪去數學老師辦公室道歉了。
「你把這個式子,看成一個整體,剩下的就是最簡單的因式分解。」耳邊有人說。
陳諾趕緊直起背,望向身旁無奈看著他的嚴濱。
「……」兩人一整天沒有說話,此刻氣氛有些尷尬。
陳諾傻愣愣看了他兩秒,反應過來,忙提筆看自己的卷子:「我、我鑽研一下……」
嚴濱挨近了,看他卷子上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叉號:「先把不懂的解決完。」
「好的。」陳諾小心把下巴擱在桌子上,一邊抬著眉毛眼巴巴看著嚴濱,等他繼續說下去。
縱使之前還有些其他情緒,現在被陳諾這麼看著,嚴濱也沒了脾氣,只能拿了支鉛筆開始講題:「這一題和上一次那道很像……」
陳諾像沒反應過來,嘴上答應得不錯,眼睛仍舊看著嚴濱。
嚴濱:「看題。」
陳諾挨了訓,終於回神直起身子,又投入到忙碌的學習中。等全部訂正完,已經是三刻鐘後,班裡的人早都已經跑完,只剩下他們兩個。
「謝謝。」陳諾慢吞吞低頭收拾書包,「這樣我明天可以交差了。」
嚴濱也不再說話,實際餘光在關注陳諾的小動作。對方沒有像之前那樣,講完題很開心,而是似乎邁入了一個「薄霧濃雲愁永晝」的新階段。
在發愁什麼?
嚴濱借著理書包,捏了捏包里毛線勾的兔子,這讓他沒那麼緊張,然後問:「為什麼中午不問我?」為什麼去找什麼林成宇?
小編也想知道為什麼。陳諾沒立刻回答,對自己的書包拉鍊表現出很大的興趣。他心說道理實在很簡單,因為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但我還是喜歡你,你一給我講題,我就盯著你的臉看個沒完沒了,所以要和你保持社交距離。
因為不能吐露真言,他只能這麼撒謊道:「我怕你覺得有點麻煩。」
「不覺得。」嚴濱手一用力,快把兔子掐死了,「就是幾道題,我也鞏固知識。」
可是我問心有愧。陳諾內心糾結,支支吾吾:「我太笨了,老是浪費你時間。」
「不會。」嚴濱又否認,「你也不笨,只是理解比較慢。」
陳諾聽了抬起頭,他意外發現嚴濱這時候看他的眼神很認真,就如同中毒時說他「很漂亮」那般,因此心裡又浮出些傷感,這種悲傷和寫不出題、被家裡人說笨是不一樣的。
說完這些,嚴濱見陳諾的臉色仍舊陰霾著沒有好轉的跡象,心裡那種猜測隱隱成了真。
莫非真是因為他在中毒那天說了什麼?
他抿了抿嘴,問:「那天……我有說什麼做什麼讓你不開心的嗎?」
甚至沒細說是哪天,但兩人都對此心知肚明。
來了來了。陳諾眼皮一跳,慌亂地背起包:「當然沒有。」
嚴濱看見他閃爍其詞的樣子,心往下沉了沉。
莫非是說陳諾笨了?但他明明從來沒這麼想過……好,其實也想過,但不是因為數學題,是因為陳諾貌似對愛情一竅不通的樣子。
說點什麼。嚴濱催促自己。
「護士沒告訴我我說了什麼……」嚴濱硬著頭皮艱澀道,「但我說的話,如果讓你不開心了,對不起……我絕不是那個意思……」
陳諾尷尬地顛了顛自己的書包,低落終於難以掩蓋,說:「你別在意,哎呀,你真沒說什麼!」他恨自己不僅做題笨,到了這種時候也格外笨,他需要嚴濱真是那個意思,也需要嚴濱真不是那個意思。
去頭截尾,最想要的不過是嚴濱一句:「我喜歡陳諾。」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陳諾接著道:「我先走了哦,非常餓了,要回去吃飯了。」
說完,他再不願等嚴濱的反應,扭頭跑出了教室。
第8章 錯覺紅線(八)
陳諾家就住在學校旁邊,隔了兩道街,平時中午回家吃飯,走得快八分鐘就能到。他邁入熟悉的巷子,聽見一樓奶奶家極清晰的廣播節目聲,懸著的一顆心終於平靜下來。
樓道里感應燈年久失修,早就不亮了。陳諾摸黑爬了兩層樓梯,走到家門前。不知家裡誰買了快遞,門口堵了個極大的紙箱子。
陳諾屏了口氣將包裹抬起來,再木木地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下一秒,在門背後動心忍性、蟄伏已久的小橘,趁他不備,靈活地擦著褲腿鑽了出去。
橘貓被撿到的時候已經快兩歲,瘦的皮包骨,脊背嶙峋,十分親人。如今雖然體重早已翻倍,骨子裡卻好像野性尚存,常想著跑出去轉兩圈。
為了它,家裡封了窗、裝了寵物圍欄,以往一家人開門都十分戒備,沒想到今天陳諾心情不佳,還抱了個箱子,一時鬆懈,真被它得逞。
「啊!」陳諾立刻炸毛,把箱子往地上一擱,掉頭想要跟上,又被門框絆了一跤,原地跪下再掙扎爬起來,橘貓已經沿著幽暗的樓道跑遠,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