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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戶半開著,能聽見外面籃球場上學生的說話聲。所有的藥品、器具都乖巧地擺在桌上和柜子里,旁邊空置的那張休息床半拉著帘子,影綽露出白床單。
陳諾牽著嚴濱的手,把他帶到床位前,像哄小孩樣:「你在這裡等一會可以嗎……我去叫老師。」
嚴濱搖頭,捏著他的手不放。
「但是你……」陳諾猶豫著看了眼牆上的鐘,「那我們等五分鐘?老師沒有到我就要去找了。」
「好。」嚴濱快速答應下來,「老婆說什麼,我做什麼。」
陳諾又感到眩暈了。他磕磕絆絆道:「你別、你別叫那麼快……」
嚴濱坐在床沿,抬頭看他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真摯和乖巧,好像視線里只能裝下他一個人。
陳諾不好意思同他對視,只看著地板,鼓起勇氣問:「嚴濱,你是不是喜……歡我?」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快把最後幾個字吃回肚子裡。
嚴濱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但是伸出手攬住了他的腰,把臉埋了上去。
絕對是的了!
「太好了,我也喜歡你。」陳諾臉很紅地反抱住嚴濱,小聲嘀咕,「貼貼。」
三分鐘後,醫務室的老師終於趕到,這時候陳諾已經單方面和嚴濱情定終生。他毫不畏懼地在老師面前牽著嚴濱的手,說:「老師,他身體不舒服!」
「怎麼個不舒服法?」老師抽了張餐巾紙擦剛洗過的手,擦完又塗護手霜。
陳諾將嚴濱吃完飯嗜睡等現象如實告知,老師的眉頭漸漸皺起來,又問了嚴濱本人幾個問題,面色愈發凝重:「是不是吃野生菌了?后街不就一家火鍋店……平時都讓你們別去瞎吃,別去吃,實在不行也煮久點再吃啊……」
「啊……」陳諾完全沒想過這種可能性,「那我、我能做什麼?」
「別等救護車了,直接送他去醫院,我感覺他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醫務室的老師一邊催促,一邊給陳諾的班主任打電話,手裡還在寫出門條,「你剛剛說你們班還有兩個吃火鍋的?問問他們吃的什麼菌種。這個生病的叫什麼名字?我要叫他家長……你先送他去醫院!」
上了計程車,兩個人擠在後排。嚴濱保持著沉默,沒什麼力氣地靠在陳諾肩上。陳諾面容堅毅,坐得很直,方便讓男朋友依得舒服些。
儘管老師大驚失色,他倒是樂觀地認為嚴濱的病可能也沒那麼嚴重,因為嚴濱說他漂亮、喊他老婆的眼神非常清澈與堅定,感覺意識很清醒、情感很真摯,好像世界上沒有更誠實的人了。
嚴濱是什麼時候喜歡自己的呢?陳諾微微地歪頭,讓自己的臉頰能碰到些嚴濱的頭髮,他拿著手機幸福地翻相冊,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喜歡人就能有回應,傻人有傻福是真的。
過了會,他選好照片,側過頭問:「嚴濱,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馬上就到醫院了。」
「……好多花。」嚴濱半晌才直起身子,「到處是花。」
這一回陳諾難以苟同:「我好像沒看到啊!」
「老婆,你嘴角也有朵花。」嚴濱側過頭盯著陳諾的臉看了兩秒,緩緩道,「……在融化。」
陳諾:?
沒等他說話,嚴濱就湊了過來,對著他的嘴角親了一下。
第3章 錯覺紅線(三)
「吃菌子了,食物中毒。」坐診的醫生聽完陳諾磕巴的描述,檢查問詢了嚴濱本人的情況,一邊寫病歷卡,一邊乾脆道,「還好來得及時啊,趕緊掛水。你是他同學?辛苦多走兩步,把手續都辦了,要抓緊。」
「好的。」陳諾答,猶豫地看了眼身邊的嚴濱,心裡隱隱有所悟。原來是幻覺,怪不得有紅線,怪不得有花開……
他站起身要去開藥,嚴濱卻似乎對醫生的話置若罔聞,也跟著站了起來。
陳諾被提醒了,不好意思地告訴醫生:「但是他好像以為我們兩個中間有條紅線……必須牽著我的手走。」
醫生已經準備接診下一個病人,聽聞無奈地搖頭:「估計把你當成他女朋友了。」
「這樣啊。」陳諾說。
從坐診室出去,辦完一系列手續,開始掛水。住院部的床位暫時滿了,護士給嚴濱在走廊支了張床,讓他能躺著輸液。
陳諾陪在旁邊,給醫務室的老師和班主任都回了電話,一位護士忽然從房間裡探出頭,和他說:「等有床位了我就叫你搬進來哈。」
陳諾點點頭:「好的。」
護士看出了他有些緊張,安慰道:「別太擔心,每年吃菌子中毒的人很多的,你朋友來的很及時,啊。」
半小時後,嚴濱轉進了病房,夾上綁上了各種檢測儀器,陷入了睡眠。剛剛還醒著時,護士要給他牽著陳諾的那隻手夾血氧飽和監測儀,好說歹說,卻還是不肯鬆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一邊還像尋求幫助一樣看向了陳諾。
無奈下,陳諾只能親自出馬商量和他換隻手握著,嚴濱便立刻同意了,還說:「聽老婆的。」
見過大風大浪的護士也屏不住笑了兩聲。陳諾只能解釋:「他好像出幻覺,把我當成他女朋友了。」
又欲蓋彌彰樣跟了句:「我不是他老婆的。」
此時此刻,陳諾坐在床沿的小凳子上,抬頭看病床上已經睡著的嚴濱。嚴濱的眼睛閉的很緊,神情似乎又恢復了平常的淡漠與疏離,再想像不出他之前好像在撒嬌,很喜歡陳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