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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潭也笑:「對啦。這幾天蘋果的皺紋長到我臉上,醜死了,我發愁了好久呢,只能每天化妝來遮一遮。這是我和桃桃之間的小秘密,我們拉勾,桃桃不要告訴其他人哦,不然其他人要笑話我了。」
陶桃忽然指向喬越,認真道:「還有舅舅!舅舅現在也知道了。」
喬越:「……」
聞潭看了一眼喬越,沒說話。
喬越主動蹲下身,道:「我也拉勾,不說出去。」
陶桃這才滿意了,強行把三個人的小拇指牽到一起,拉了一個亂七八糟的勾。
把小公主哄好了,喬越鬆了口氣,終於能帶她去醫院做檢查了。
陶桃蹦蹦跳跳去班上拿書包。
兩個大人相顧無言。
喬越打破沉默:「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哄小孩子。」
聞潭淡淡道:「職責所在。」
喬越背靠在牆壁上,閒散地抱著胳膊:「什麼時候回來的?」
聞潭:「不久前。」
喬越:「蕭萬楓也回來了?」
聞潭:「他的事,你應該問他。」
喬越蹙眉:「你……」
聞潭藉口上廁所,去洗手間了。
喬越挑了挑眉毛。
他能看出來,聞潭不想搭理他。
剛才的能言善道和藹可親,估計都只是因為陶桃在場,職責所在,不得不應付他。
這聞潭的性格……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樣了。
他從前的印象里,聞潭好像一直是怯生生的,低著頭,自卑又不安的樣子。
現在打斷他說話的樣子,倒是中氣十足。
陶桃背著書包過來了,喬越只得停下話頭,帶著陶桃走了。
——
陳釗父親是裕海市某施工團隊的負責人,以前還曾經競標過喬家的工程項目。
陳釗父親被喊來的時候還滿不在乎,後來得知陶桃的身份,嚇得當即扇了陳釗兩個耳光。
「讓你來學習,你一天天給我惹事是吧!」
陳釗被扇得偏過頭去,舌頭頂了頂臉頰,面無表情。
馬經理象徵性地上去勸,周圍老師們神色各異。
這陳釗陰鬱暴戾的性格……看來受家庭環境的影響不小。
陳釗幾天後就退課了。
據說陳父帶著陳釗親自拎著水果去喬家道歉,吃了個閉門羹,還差點被狗咬了。
同事們討論起來,都覺得「大快人心」。
只有聞潭靜默地坐在位置上,翻看一本詞彙講解書,沒有絲毫想參與討論的意思。
陶桃沒有受傷,每天還照常來上課,所以喬家暫時沒什麼反應。
但文文那天被抓傷了脖子,文文父母昨天就已經找上門來,罵他不負責任了。
現在公司領導在討論這件事該怎麼處理。
聞潭不知道自己會收到怎樣的懲罰,是賠禮道歉,還是直接辭退。
情況不好的話,不久之後,他可能就要失業了。
頭上懸掛著達摩克利斯之劍,聞潭還是每天兢兢業業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該上課上課,該批作業批作業。
另一個煩惱是,喬越開始時常來接送陶桃上學了。
喬家大概是心有餘悸,但是又拗不過陶桃每天哭著喊著要來上學,於是取了個折中的法子,每天都派人來盯著。
上課的時候,「保鏢」就坐在教室後面,嚴防死守,防止有人要加害喬家大小姐。
這個「保鏢」,有時是喬家的管家,有時是喬家的傭人,有時是喬越。
是的,喬越。
聞潭真不知道這喬大少爺哪來的這麼多時間,竟像是要在裕海市長住一段時間了,隔三差五就跑到機構來護送陶桃。
陶桃唉聲嘆氣:「舅舅你好煩!你就不能回京安好好上班嗎。」
喬越充耳不聞,每天一來就往教室門口一坐,跟個門神似的。
聞潭提出讓他坐遠一點,防止影響教學。
喬越振振有詞:「我要看看你每天教的是什麼,萬一教錯了呢?」
聞潭渾身不舒服。
雖然他和喬越沒什麼交集,但是看到這個人,難免會想起另一個不願意想起的人,還有若干難堪泥濘的回憶。
聞潭在上面講「面白い 」,陶桃舉手提問,「臉白」為什麼是「有趣」的意思。
聞潭想了想:「記不住的小朋友可以這樣理解——馬戲團的小丑,臉是不是都是塗成白白的?」
小朋友瓮聲瓮氣地答:「是——」
聞潭:「小丑的表演是不是很有趣呢?」
「是——」
聞潭:「所以就記住啦,面白い ,就是有趣的意思。」
教室後面傳來輕笑。
聞潭抬起眼睛:「喬先生對我的教學有什麼意見?」
喬越卻道:「沒有,你教得很好。」
聞潭懶得管他。
放學時,喬越和他閒聊:「按照古傳說,天照大神從天城岩石門中走出,黑色天空中閃耀出希望之光,眾人在照射下滿面白光。衍變到後來,才變成了『有趣』。」
聞潭:「《日本書紀》的記載。」
喬越:「你知道?」
「知道,但我不能這麼教,」聞潭淡道,「小孩子沒有辦法理解什麼叫天照大神,在他們的認知里,光也不是白色的,是七彩的。」
「就像日語的顏色和一般意義上不同,白色其實是顯,黑色其實是暗,小孩子也無法理解黑和暗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