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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要是來了,肯定會主動借錢給他渡過難關,房子吃穿都不是問題。
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現在回頭想想,也能理解父母為什麼要趕他出門。
他從前確實是太浮躁了,總想著一步登天,心態上只能贏不能輸,自然做不好事。
現在這樣的環境,雖然樸素艱苦了點,卻是他一生中最充實、最平和的一段時光。
而且……
他的朋友里好幾個都是當初在S大的同學。
要是那些人發現聞潭回來了,指不定會不會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聞潭好不容易熬過那段艱難的時光,顧京野不想他平靜的生活再被打擾。
——
聞潭在培訓機構順利度過了試用期。
秦雪冰本來和聞潭打賭,那個叫陶桃的小姑娘肯定待超不過一個星期。
沒想到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陶桃仍然每周興高采烈地來上課。
而且還有在班上混成大姐頭的趨勢。
陶桃雖然嬌蠻任性了些,但是總體來說還是一個講文明懂禮貌的小朋友,行事作風頗有俠氣,出手大方,經常從家裡帶精緻的點心或者昂貴的進口水果來分給大家吃。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班上的小朋友也都喜歡圍著她轉。
陶桃偶爾也和班上的小朋友有矛盾。
之前班上最出風頭的是一個叫陳釗的小男孩,成績不怎麼樣,但是長得人高馬大,性格頑劣,有時會欺負其他小朋友。
聞潭上課的時候就得時時留心,在陳釗欺負人的時候及時制止,防止事態嚴重。
自從陶桃到了班上,陳釗的風頭大不如前。
有時聞潭會瞥到陳釗坐在角落裡,陰惻惻地看著陶桃,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聞潭找秦雪冰隱晦地談過這件事,教書育人按道理不該帶有有色眼鏡,但陳釗的眼神有些嚇人,天生反社會人格的小孩也不是沒有。
但秦雪冰也沒什麼辦法,歸根結底他們機構是做生意的,願意報班上課的都是他們的客戶,哪有把客戶往外趕的道理。
事實證明,聞潭的擔心並不是毫無道理。
這天中午午休剛結束,聞潭才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就遠遠聽到教室里傳出一道響亮的嚎哭。
聞潭臉都沒來得及擦乾,急忙跑過去。
一進教室就看到幾個小孩扭打在一起。
竟然是陳釗、陶桃和一個叫文文的小男孩。
陳釗一手扯著陶桃的辮子,一手抓著文文的脖頸,陶桃拼命揮舞雙手想掙脫,但也只是無力地在陳釗腿上踹了幾腳,看起來不痛不癢。
文文脖子上被抓破了,哭得死去活來。
陶桃漂亮的白色小裙子也髒了,上面滾了一圈灰,似乎是在地上拖過。
聞潭厲聲道:「都給我住手!」
……
幾個老師聞訊趕來,把幾個小孩拉開了。
秦雪冰聯繫了三個小孩的家長,這種事機構要立刻反應,不然等事情鬧大了傳到家長耳朵里,機構肯定要負主要責任。
文文被工作人員帶去醫院看傷。
聞潭把陳釗和陶桃喊去辦公室,挨個兒仔細問了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午睡結束的時候,陳釗想吃文文帶的草莓小蛋糕,文文不願意,陳釗就強行打開飯盒吃了。
飯盒裡就一塊兒蛋糕,是出發前媽媽給文文裝到飯盒裡的。
文文當場就委屈哭了。
陶桃見狀,替好朋友不平,上前和陳釗理論,結果反手就被陳釗扯散了辮子。
三個人就這麼打起來了。
聞潭心裡有了底。
秦雪冰來敲門,說老馬讓陳釗去他辦公室。
陳釗一臉的無所謂,手插在褲兜就去了。
陳釗一走,陶桃扁了扁嘴,放聲大哭起來。
她其實也是個怕疼的小姑娘,剛才為了保護好朋友裝出英勇無畏的樣子,可是事後也會後怕,也會委屈。
聞潭洗了帕子,輕輕給她擦臉。
又向袁紫怡借了梳子,溫柔地把她散下來的頭髮梳好,重新紮起來。
「我們桃桃乖,」聞潭輕聲地哄著,「身上有沒有哪裡受傷?」
這點也是他最緊張的。
小孩吵兩句嘴也就算了,要是留下什麼傷痕,家長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文文脖子上已經被抓破了,家長那邊還不知道會是什麼反應。
要是陶桃再有個什麼傷,他真能原地辭職了。
陶桃抽了抽鼻子,搖了搖頭:「他好幾次差點打到我,但是我之前跟老師學過武術,全都躲掉了。」
聞潭這才略微放了心。
陶桃大概從小到大沒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哭得有些久。
聞潭就一直在辦公室陪著她,用帕子一遍一遍擦掉她的眼淚,柔聲輕哄。
洗帕子的時候難免有水珠濺到臉上,他也沒在意。
擦著擦著,陶桃忽然盯著他的臉,露出了些許疑惑的神情:「聞老師,你臉上有髒東西……」
聞潭還沒反應過來,陶桃已經伸出手,用指腹用力擦拭他的左臉頰。
看清楚眼前的一切,陶桃眼睛中露出微微驚恐的神色:「這,這是什麼……」
聞潭迅速捂住自己的左臉頰。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