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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凜會每天下班回家第一句話喊:「麥麥。」他就豎起尾巴,馬不停蹄地奔過去,隨後被洗完手的程凜撈起來,親親額頭。而不是現在這樣。
第11章 於是麥麥決定離家出走(十一)
「程凜,你醒了嗎?」耳邊傳來試探的詢問。緊接著一隻手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胸膛。
都這麼問了,程凜想,那就不怪他沒醒了。他閉著眼睛不給反應,想看看貓接下來會作何反應。
麥麥虔誠地跪在床榻旁,心中充滿憂慮。都十點了啊,周三,不用上班嗎?
一半是想趁人之危靠近,一半是為確認主人的狀態,他湊近程凜的臉聞了聞。
細碎的鼻息呼在下巴上,很癢,然後柔軟的嘴唇也跟著擦了過去。
程凜立刻撇了撇頭,睜開眼睛:「幹什麼?」
「你醒啦。」麥麥趕緊擺直身體,裝作若無其事問道,「今天你不用上班嗎?」
程凜當聽不出他轉移話題,答:「這周都不用上班了,放假過春節。沒聽新聞講?」
「哦。」麥麥高興道,「和之前那些你在家的假日一樣嗎?」程凜說差不多,他就情不自禁感嘆:「要是每天都放假就好了。」
程凜對此不置可否。宿醉醒後的感覺只比剛喝完酒更糟糕,想回憶昨天晚上的情節,基本想不起來。
他皺著眉坐起上半身,身上衣服還是出門那套,外套都還裹著,就這麼躺下了。
此外被角大概還都給哪只貓掖死了,被子蓋得極為瓷實,熱得他夢裡像身處煉獄,醒來渾身是汗。
程凜進浴室沖了個澡,再開始打掃衛生,先給兩間屋子的床換了床上用品。
走進客臥,麥麥的床很亂。除卻鵝絨被,床上還有他的玩具熊和程凜的一件襯衫。
程凜也懶得要求一隻貓擁有整理床鋪的習慣,別睡到地上就行。
但他看著那件衣服,想像麥麥每天睡覺時候抱著,不知為何,心裡又有一種很邪惡的感覺,所以裝作自然地把襯衫與拆下的被套床單一同拿走了。
麥麥眼巴巴地阻攔道:「這個我要的。」
程凜低頭看他,說:「你自己看看,這襯衫都被你睡得皺巴巴的,我都不能穿了。」
麥麥聞言,表情心虛地瞄了兩眼,畫餅道:「我以後掙錢了再給你買一件吧。」
「不用。」程凜拒絕了,故意說,「不過你以後就不要拿我的衣服睡覺了吧。」
麥麥愣了愣,商量道:「再給我一件吧,我會不弄得那麼皺的。」
然而程凜一直看著他,沒答應下來。
麥麥沉默幾秒,改口道:「好吧。」
麥麥越乖,程凜心裡越不舒服。這不舒服不是不喜歡麥麥的意思,他喜歡,所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想得到麥麥何種反應,更可能是厭惡他自己。
這種矛盾而令人煩躁的感覺從那天在公園給麥麥拍照未遂就有了,愈演愈烈,撓得程凜渾身不舒坦。
他原本只是把麥麥當成自己的貓,要照顧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雖然麥麥變成了個年輕男人,但也合該是一樣的。
但現在,他一邊因為麥麥無限的依賴和不摻雜質的信任而自得高興,深感責任重大,一邊又想打破這個太不平衡的關係,禁不住進行惡劣的試探,想知道麥麥會如何反應。
到底要幹什麼?
他有點不知道怎麼對待麥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看待麥麥的了。
程凜想不出答案,把換洗的物品都扔進洗衣機,隨後給床鋪上新的,也再給了麥麥一件自己的棉外套:「隔一周換一件,要哪件衣服從我衣櫃拿。」
麥麥「哇」一聲,像接什麼寶貝一樣雙手捧著,明顯很高興:「好的!」
程凜想說你可真不記仇。轉念一想在麥麥眼裡,或也沒什麼仇可談論。
家裡的年味一直不怎麼濃。父母自兒子成年後充分散養,這兩年過年都沒有回國。程凜前幾年都和朋友四處旅行,去年開始中斷,因為忙著奶小貓,今年貓變人了,自然也不能單獨放在家——還是捨不得多一些。
好在算是有人搭夥了,一起吃了年夜飯。麥麥不知道年年有餘一說,催著程凜剔骨頭,把一條魚全吃完了。
程凜也沒有在意,飯後遞給麥麥一個紅包:「給你。」
麥麥抱著自己的毛毯在看春晚,問:「是什麼呀?」
「就是錢,壓歲錢。」程凜道,「下次拿錢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吧,不夠了就問我要。」
麥麥看了看紅包裡面:「太好了,我給你重新買件襯衫吧!」
程凜略有些意外,他以為麥麥早就忘了,沒想到還在惦記這件事:「我開玩笑的,襯衫熨一熨就好了,不用你給我買衣服。你買自己想要的。」
麥麥再謝一遍,找不到口袋放,經指點,決定把紅包藏在枕頭下面。
程凜也在沙發上坐下來,真不記得自己上次這麼看春晚是什麼時候。兩人並肩,旁邊麥麥盤著腿,把小毛毯蓋在自己的膝蓋上。
程凜用餘光瞥了眼,扯了半塊毯子蓋到自己腿上。
麥麥是只慷慨的貓,馬上熱情讓出更多,道:「我們一起蓋吧。」
毯子的大小終究有限,要兩個人一起蓋,勢必就要挨在一起坐。
程凜發現麥麥無論看什麼相聲小品,都能順利地和台底下那幫觀眾一同捧場地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