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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兒,有人咣咣咣地敲她家的門。
鄰居站在門口輸出了半個小時,郁景就攥著自己見了血的小臂連挨罵帶道歉地呆了半個小時。
門板後面是偷笑的易藍因。
她躲在郁景身後,看郁景低三下四地給人道歉。
等鄰居離開之後,易藍因躲在門板後面明目張胆地笑話她。
「看你還敢不敢了?人家說下次再這樣就報警呢。」
郁景單手掛在門把上,她唉聲嘆氣地看了眼易藍因,最後自己找了醫藥箱給自己的小臂消毒上藥。
易藍因困得打了七八個哈欠,但她就是不走,只是站在一邊懶洋洋地看著。
「明天我得去趟寵物醫院,」郁景弄好了之後,抬起頭認真地看向易藍因:「我得打幾針狂犬疫苗,要不我不放心。」
於是郁景拎著醫藥箱又被易藍因追著打,這回她們兩個都不敢再發出噪音,拖鞋都亂七八糟地脫在一邊,兩個人光著腳在客廳里無聲地打鬧。
放好醫藥箱後,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易藍因累得直喘粗..氣。
郁景突然翻過身,她抬手捏住了易藍因有點肉肉的耳垂,輕摩挲了幾下後,她沉下眼眸低聲問她:「我能親親你嗎?」
第34章
「可以。」
易藍因輕輕閉上眼, 眼睫毛顫顫的,在頭頂閱讀燈的暖光照射下,像一幅油畫上的青春少女。她躊躇過, 猶豫過, 但還是勇敢地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她的手漸漸撫上郁景的後腦, 郁景便過來了。
像多年前, 那個嘴裡叼著棒棒糖無畏又勇敢的少女突然間就長大了,她學會了收斂鋒芒, 學會了隱忍蟄伏, 更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成人法則。
果凍似的唇, 輕輕一觸,便羞得像林間小鹿一般躲開。
躲開了以後,又要用那種純潔無辜的眼神在夜晚向惡毒的人類發出邀請。
欲..望是人類終身相伴的名詞。
小腹間像燃起了火,它騰騰自腿…間飛上頭頂,引燃了空氣後, 又打算燒死屋子裡抱在一起的人。
那火苗在逃竄, 從對方的身體汲取能量,熊熊燃起, 自唇燃到胸膛, 發熱的掌心抵住肩膀, 漂亮的人哈著氣,她小聲地問對方,「我們, 是不是太快了?」
「快?」
這字在當下的氛圍里更像一種挑釁,窗外皓月當空, 它有萬里雲層作伴。
在最後一絲防線潰敗之前,有人發著抖小聲制止, 「別進來,郁景,」她推她的肩膀,「我還沒談過戀愛呢,你要追我的話,就要按部就班地來。」
郁景抬起頭來,自月光下看被汗水濕了長發的年長者,她還是那般完美,躺在床上就像古希臘神話體系里專司純情的神女,被扯在腰間的被子像一個巨大的黑色貝殼,它把她包裹在深海里,一開一合地去撩撥人心。
「要牽手在月光下散步,要接吻在最相愛的時刻,要約會,要拌嘴,要吵架,要和好。到那個時候,等我們都做好死也無憾的準備的時候,我們就在日初時,在幽暗的小房間裡做….愛吧。」
兩個人被子裡滾過千百次,在重新相遇的這一刻,卻純情得想把一切都打翻重來。
郁景親親她的額頭,將她腰上的被子扯到肩膀處蓋好以後,她問她:「你需要我離開嗎?」
「不要。」易藍因從被子裡伸出只手臂,細細的手腕在純黑色的床單上滑行得自然,「郁景,就這樣陪著我吧。」
這是郁景第一次聽到易藍因開口挽留她,從前的種種像年久沒人盤的帳本,一樁樁一件件地突然自記憶深處疊過來,壓得郁景喘不過氣。
「我從前,對你真的很差勁吧?」
總是在結束時,獨自在衛生間裡呆上好久。
總是在離開時,露出那種迫不及待的表情。
「不啊。」易藍因調整了幾次呼吸,她抓著郁景的手,想了想她們的從前。
在走哪都是金錢鑄造的身份圈子裡,李芷一直覺得自己過得還不錯。
她可以叛逆得突然離開故鄉去到一個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小地方上學,也可以打扮精緻重新做迴圈子裡最受寵的焦點。
她銀行卡里躺著巨額數字,爺爺只把她當作李氏未來最正統的繼承人。
她是花房裡最漂亮的那一朵,也是金絲籠里最乖順的那一隻。
她本該心存感恩地長大,再學著大人的樣子冷酷無情地權衡。她要劃開地盤,踩著敗者的頭顱爬上去,爬到權力和欲…望的最上頭去。再雲淡風輕地與同樣戴著面具的人探討為何那些沉迷在親情友情愛情下的小人物永遠也成功不了,到底是不夠努力還是不夠虔誠。
郁景和她圈子裡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真實又凜冽,像花園裡永遠除不盡的雜草,也像山頂最燦爛的日出。
易藍因記得郁景第一次帶她出去約會,地點不是遊樂場也不是電影院。
她穿一整套運動服,拉鏈拉到最上頭去。身上背著單肩書包,騎著一輛純黑色的電單車在酒店門口接她。
易藍因當時不知道自己該坐在哪裡。
郁景便讓她坐在座位上,她站在一邊推車也推她。
那是一個最平淡的春日,萬物復甦,世界欣欣向榮。
路兩邊有花朵的香氣,柳條彎彎地自頭頂遙遙墜著。
少女挺拔,肩上的單肩包也是黑色的,她推著車把慢慢地前行,走到路口時,要大笑著回過頭來,「你要吃烤栗子嗎?新烤的最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