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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周瑩篤定易藍因演《定春秋》會失去裴久的「寵愛」。人是髒的,看什麼都髒。
郁景坐在易藍因的椅子上扒著門看向鏡頭外昂頭等戲的易藍因,她穿古代皇后的戲服,身邊的人在抓緊看劇本,只有她一個人還在戲裡,帶著睥睨眾生的眼神,端端地站在鏡頭外,安靜著蟄伏等待輪到她肆意綻放的那刻。
小桃從包包里又掏出一把車鑰匙放到郁景腿上劇本的上方,還是原來那個型號,「鑰匙先給你,我怕我一會兒忙忘了。」
郁景從劇本上拿起來那鑰匙,又塌下肩膀問她:「易老師不看劇本兒的?」
「到了現場不看,因為自己吃了第一次ng才看。」小桃說完後,伸出手來翻開易藍因的劇本,密密麻麻的線,用不同顏色的筆,四周的空白處用鉛筆寫著不少小字,「還好上個戲有了二輪路演,她才能走出去透透氣,見見粉絲對她來說也好,知道自己還被大家愛著便沒那麼焦慮了。不然易姐一個人在房裡對著劇本兒悶都能悶出病來,她壓力大,開機前整晚整晚的失眠,這兩天反倒睡得挺好。」
「她,」郁景緊張地抿抿唇,「聽故事不是就能睡著了嗎?像小孩子那種瞎編的故事就行。」
「是嗎?」小桃意味深長地瞥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易姐包里的藥大把大把的吃,吃完還是失眠。」
第15章
現場繁雜卻不亂,導演喊「cut」過後,化妝師忙撲到演員面前補妝,現場收音的忙收回長杆話筒抻了抻手臂,燈光師要張羅人抬機器重新試光,攝影師從升降機器里走下來,單腿跪在導演身邊爭論著什麼。
郁景將車鑰匙揣進褲袋裡,隨後站起身將椅子還給小桃。
小桃坐在小馬紮上推她的腿,「你坐,沒事兒的。」
郁景搖頭,「我還是站著舒服。」說完話,便靠在門框上往裡看拍攝現場。李歆先發現的她,小姑娘躡手躡腳地從自己父親身邊站起身朝她走來,邊向她打招呼邊用口型問她:「怎麼不進去?」
郁景沖她搖搖頭,待她踏出殿門後,才對她開口:「你怎麼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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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化妝師工作完便退離開,易藍因朝門口掃了一眼,一對兒正值青春的年輕人小聲地說著什麼。
正午頭日光曬,光灑在臉上卻將兩個人襯得更加肆意張揚,說到開心時,好似整個世界都跟著溫柔下去。
易藍因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便轉過頭去,腦海里轉的是下一場的台詞,待一字不差的在腦海里復背過後才垂頭整理了下手上的玉戒,片刻後便又重新昂起頭。
「人家演員老師的助理戲一停就要撲上去,你們怎麼這麼閒啊?」李歆蹲下身,笑著朝坐在小馬紮上的小桃笑。
「我們易姐不喜歡拍戲時有人圍著,」小桃往裡頭瞥了一眼,又拍拍易藍因的劇組椅對李歆說:「坐啊。」
李歆沖她搖搖頭,「裡頭坐好久了,坐得腰酸背疼的。」
小桃朝她點頭,「確實。」說著話,她朝李歆微側了側身,「聽說魏軒因為合同問題還沒來呢?劉屺瞻演的不是大反派嗎?再怎麼排也排不到他前頭去,這時候不來也太得不償失了。」
李歆沖她神秘一笑,對此只評判了一句:「都是演員老師自己選的路,咱們哪懂老師們的想法。」
小桃默默抿起唇。
李歆抬頭看她一眼,笑得眯起眼睛,「小桃姐,你怎麼長得這麼可愛啊?我特別想摸摸你的頭。」
小桃這才重新活躍起來,她笑著搖搖頭,沖李歆擠擠鼻子,「給你摸,摸吧。」
李歆帶著笑抬起手,手覆在小桃可愛的頭頂輕輕觸了一下便收回手,「果然好摸。」又仰起頭看吊兒郎當靠在門框上看拍戲的郁景,「這是上午最後一場重頭戲了,易姐姐的戲好,半小時內肯定能收。」
郁景「哦」了一聲,還是那副睜不開眼的樣子。
李歆站起身,跟著郁景朝裡頭看了看,又接著道:「這是結局。」
「嗯?」郁景好奇地提眉。
李歆確定地點點頭,「先拍結局,不是因為場地妝造的需要,而是讓演員老師帶著已知結局重新走一遍戲裡的人生,然後再拍一版劇本里沒寫的結局,我爸爸的慣用伎倆,說起來輕鬆,但誰都學不來,沒上大銀幕前連他自己和編劇老師都不知道最後用的哪一版結局。」
話音剛落,殿裡的易藍因便抬了手拔了頭上的簪子。
郁景屏息,看那樣熟悉的人露出一副看透世態炎涼的表情,冷淡又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恨意,易藍因體態端方,連往龍塌上走的那幾步都端得像冊封大典。她手裡攥著那根鎏鳳紋的金簪,緩緩垂了頭,張口像要說點什麼,最後還是無言。
龍榻上躺著的人伸出一隻枯槁的手臂,他知道他負了她,也知道她是來要自己命的。
皇后攥著金簪的手開始發抖,殿內四下無人,只有她和他。
「寧寧。」龍榻上的人沒喊她皇后而是輕輕叫她的乳名。
幾息後她才終於下定了主意,她眯起右眼,抬起手臂,想像中的血光四濺沒有發生,龍榻上本該枯槁無神的人卻如少年郎將般利落從榻上翻身而起,本該無人的殿門瞬間被一群帶刀侍衛闖入。
她敗了。
一遍過,整個現場無聲地調換設備角度,之後是易藍因一個人的大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