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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沒想到這小伙子這麼現實主義,好笑道:「那既然看不下去,又為什麼要阻止夫妻兩個報警?」
何劍說:「因為如果報警,丈夫可能都沒法活著走到派出所。」
「……」
我背後一寒,也沒覺得這種解釋就讓人舒心到哪裡去,深吸口氣:「反正不管怎樣,來給我送報紙的不一定是壞人,是這個意思吧?」
韓沙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他們也希望你能離開。」
事情最終還是要繞回來,我苦笑了一下:「老韓,如果說我真的很不想放棄這家店,你覺得換個裝修會好使嗎?」
韓沙嘆了口氣:「如果我跟你說你得癌症了,你覺得你去整個容就能好嗎?」
這時候倒是講究科學了,我無奈道:「你再讓我想想吧,好不容易賺點錢,你要讓我下這個決心難度可不亞於刀子割肉。」
韓沙瞭然,淡淡道:「老闆我也只是勸你,不用擔心,我向來善始善終,只要你還在這個屋子裡,按時付我工資,我就會想辦法保你安全……這也是替我女兒做的。」
之後,再三確定了屋子裡沒有別的東西,我回去艱難地躺下,這一晚我睡的很不踏實,後半夜甚至還夢到自己坐在浴缸里吃蛋糕。
明明我只吃了一小口,蛋糕卻直接沒了,一抬頭才發現,浴室里除了我,還有四個面色慘白的人。
可想而知,蛋糕沒吃上還見了鬼,在這種噩夢的摧殘下,我不到七點就醒了。
為了讓年輕人好好睡覺長身體,我輕手輕腳地下樓洗漱,卻發現韓沙竟然比我醒的更早,此刻正靠在門口抽菸。
「人年紀大了都會這樣嗎?」
我推門出去。
即使正是盛夏,這個點的氣溫也很舒服,韓沙這人長手長腳長得也仙風道骨,披著衣服被風一吹更有那味兒,把煙盒遞過來:「抽嗎?」
我搖搖頭苦笑:「不抽,我姐說過的,發現我抽菸就讓我鼻孔喝辣醬,要是棒棒糖我可以考慮一下。」
韓沙聞言哼笑一聲,竟當真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棒棒糖,我目瞪口呆:「這也是你算出來的?」
「你上次說的沒錯,我女兒生病之後一直很饞甜的……只是要遵循醫囑,平時飲食都很清淡,為了讓她解饞,我就會買這種東西備著,饞得受不了就給她嘗個味道。」
韓沙吐出煙來,語氣淡淡的:「你上次給她做的蛋糕她很喜歡……我沒敢讓她多吃,但是她很感謝你。」
「謝什麼,我後頭又查了一些低脂低糖的方子,下次再給她嘗嘗別的。」
吹著小風曬著太陽,這真是 29 號為數不多陽間的時候,我問:「說起來,你上次說接觸這種東西多了可能會有影響,這些日子下來你身體還好吧?要知道,你可不是了無牽掛啊。」
聞言,韓沙的目光遙遙看著遠處,沉默了很久才說道:「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女兒,當年我的妻子因為癌症去世,臨走前讓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小婉,結果一轉頭,我女兒也進了醫院,那時候我做生意還出了岔子,害我女兒多吃了很多苦……後頭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應該怎麼樣彌補她?」
在晨風裡,韓沙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他自己,又像是在拷問我的良心。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但捫心自問,我付給韓沙的那點工資換我自己也勇不起來,也因此,韓沙能為 29 號做到這個地步,真真可以說是在做慈善。
我的心頭一熱,下意識說道:「過去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也經常想這個問題,後頭發現,其實我好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我得繼承媽媽留給我的那份心意走下去。」
「是嗎?」
韓沙這時吐出最後一口煙,他將菸頭按熄,臉上那點淡淡的茫然已然轉瞬即逝。
他說:「想好好活下去,你就不該住在這個房子裡。」
就這樣,平平無奇賺大錢的一天很快就開始了。
我現在只慶幸,還好 29 號還算懂事,鬧鬼都是在晚上,白天的生意該做做,錢該賺賺。
畢竟,對我來說,只要支付寶一響,我原本欠費的膽子立刻就能充值,我又覺得自己行了!
因為新添了一台廚師機,外加上宋楠師現在也能幫上忙,產能上去,賣的當然更多。
晚上,看著這一天的進帳,我只覺得沒什麼是我不能原諒的,當即心情大好地開了個更貴的鐘點房,放大家洗澡去了。
畢竟,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大不了以後二樓的浴室就一直封著,反正我開房讓員工洗個澡的錢還是掏的出來的,未來等賺了更多,我還可以請他們足浴油壓大保健。
晚上十一點,睡覺前我最後和韓沙確認了一遍,二樓浴室的大姐看起來還算安分。
雖說現在韓沙已經沒有鈴可以鎮壓她,但是出於保險,他在浴室上下的縫隙里都塞滿了黃符,加上橫七豎八纏在上頭的紅線,視覺效果已經陰間到林正英來了都要說一句離譜的地步。
韓沙說,如果運氣好,或許會就此平息,但也有很大可能會越挫越勇。
畢竟,連死四個人的屋子就算是在他的職業生涯里也是聞所未聞,幹過這種級別的凶宅,用我們一般打工人的話說,基本等同於直接在阿里干到馬雲秘書的位置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祈禱 29 號會就此消停,然而,事實也證明,世上所有事情都經不起念叨,尤其是像我這種運氣的人,越念叨越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