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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屠邵東的辦公室里出來,韓濤手裡屬於自己的那碗麵條已經砣了。
自從秦冬被調去自殺干預中心,韓濤身上的擔子驟然增重,由於副隊李國本身不是搞刑偵的料子,支隊大小案子從屠邵東那兒交代下來,基本都到了他手上。
……就更別說裡頭還有些只能他來做的事。
韓濤嘆了口氣,提著麵條回到支隊辦公室,遠遠便聽見裡頭傳來一陣笑聲。
「搞半天局裡傳了這麼久的,連濤哥媽媽都見過的人原來就是你啊。」
沈清池驚訝的聲音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究竟是誰說成是濤哥女朋友的,搞得局裡好多小姑娘都以為濤哥有個談婚論嫁的前女友,都不敢追他!」
作為前年進支隊的高材生,沈清池剛來的時候還是個說話細聲細氣的黑長直軟妹,結果就在屠邵東手下幹了不到兩年活兒,不但頭髮已經跟韓濤一樣長短,連脾性也越發像是個小伙子。
蔣耀笑得連氣都上不來:「難怪……難怪濤哥桃花運這麼差……我還以為是局裡太忙,搞半天是我拖了濤哥的後腿。」
「其實也不光是你的原因。」沈清池好不容易止住笑,小聲道,「濤哥下起狠手來可是很嚇人的,你是不知道,之前咱們這兒有小姑娘對他有意思,後頭就是因為他……」
「背著人說什麼壞話呢。」
韓濤實在聽不下去,無奈地推門進來,見辦公室里剩下的幾個人都圍在蔣耀身邊聽八卦,不由得翻了個白眼:「你們很閒是不是?給檢察院的資料都弄完沒有,還有結案報告,現在還是我催你們,別到時候屠隊親自來催你們……」
「濤哥,放鬆一下嘛,難得小蔣來局裡,還給我們帶了奶茶!」
沈清池在韓濤面前沒大沒小慣了,嬉皮笑臉地對他搖了搖手裡的奶茶:「小蔣也給你帶了!」
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韓濤走到蔣耀身後,不輕不重地給他腦瓜一下:「一個月工資多少啊,成天請人吃飯帶奶茶的,你們一會兒都給我把錢打給他!」
「濤哥,沒事,分局旁邊新開的茶百道今天買一送一。」
蔣耀心情很好,不久前陳曉的案子已經交給了檢察院,而連著幾天干預中心沒碰到情緒特別異常的患者——雖然這違背了他們來中心的初衷,但本質上卻是件好事。
韓濤拿他沒辦法,往奶茶里扎了吸管,隨手將手裡的幾份案卷放在桌上,而蔣耀也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直接便拿起來翻了翻。
「濤哥,最近都有什麼案子啊……」
「哎,怎麼還亂翻呢!」
韓濤阻止不及,蔣耀已經翻到了下頭壓著的第二份案卷,而就在看清封面上飛鳳舞的字時,蔣耀的眼睛猛地瞪大,整個人控制不住,竟直接從座位上彈跳了起來!
「方曉燕?大橋一中?」
蔣耀臉色劇變,把周遭人都嚇了一跳。
韓濤皺起眉:「怎麼了?你認得?」
顧不上回答,蔣耀迅速將案卷往後翻,粗略看了一下上頭所記錄的資料後,他的臉色一片慘白:「怎麼會,她怎麼還是自殺了……」
在一瞬間,蔣耀的思緒仿若回到半個月前,那個接到方曉燕電話的夜晚。
「我今年高二了,馬上要升高三,但是我的成績不好,我爸媽天天都罵我,擔心我考不上重點大學。」
「我也好害怕自己到時候落榜,如果考不上他們要我考的大學,我肯定要復讀的。」
「我不想復讀,但是我越擔心……我考試就越考不好。」
電話里,女生的聲音聽起來微微顫抖,像是繃著一根細細的弦,隨時都會斷。
而蔣耀細細記錄下這個叫方曉燕的女生所說的種種,漸漸的,他也知道了這個女孩的許多事。
他知道,方曉燕在大橋一中讀高二,如今雖然在理科班,但其實她更喜歡文科,只是迫於父母的要求,希望以後她能讀理科相關的專業。
由於本身就是容易焦慮的性格,暑假過去後,方曉燕的睡眠質量每況愈下,還經常做月考考了年級倒數的噩夢,導致她白天在學校里走神,連著考砸了好幾次小測。
不久前,方曉燕的物理模考再次慘敗,父母在得知後三天沒和她講過一句話,這也導致方曉燕原先就搖搖欲墜的心態愈發崩壞,甚至到達了吃什麼吐什麼的地步。
在通話的將近三個小時裡,蔣耀安慰著哭泣的年輕女生,到最後連嗓子都啞了,好不容易才讓方曉燕止住哭,最後還答應他,要抽空去見學校里的心理輔導老師。
「怎麼會……」
回過神,蔣耀怔怔地看著案卷上笑得恬靜的女生照片,一種巨大的挫敗感隨即湧上心頭。
他不自覺地咬緊了齒關:「她明明和我說,她很期待大學的生活……還說,考上了合適的大學,就可以擁抱自由了。」
韓濤在旁靜靜看了一會兒蔣耀的反應,似是明白過來:「她是你接觸過的患者?」
蔣耀面色難看地點了點頭,想到最後方曉燕帶些期待的聲音,竟是難受地說不出話,兀自坐了一會兒才皺著眉說:「她怎麼會突然就……半個月前她的精神狀態還沒有到達那一步,我本以為她還會再打來電話的。」
沈清池這時也湊過來看了一眼那案卷,奇道:「不過濤哥,這不都定了是自殺嗎?案卷怎麼會拿到支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