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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視著屠邵東,秦冬的語氣一如既往平靜:「之後我做的一切事情和支隊無關。」
說罷,他竟當真從懷裡摸出自己的警察證推到屠邵東面前,緊跟著,頭也不回地便從辦公室里出去了。
等等……臥槽……
臥槽!
聽著門合上,蔣耀內心瞬間只剩下兩個大字。
好一個轉身不留功與名,大難臨頭各自飛……這不是把他留在這兒餵獅子了嗎!
感應到屠邵東直線上升的怒氣,蔣耀簡直頭皮發麻,他在原地站著,連眼睛都不知道該朝哪兒看,半晌才咽了口唾沫:「那什麼屠隊,冬哥今天情緒有點……要不我去把他追……」
「你既然是老郝的徒弟,應該要知道點和人打交道的分寸,秦冬的狀態不好,你不要再跟著他一起亂來了。」
忽然,屠邵東語氣冷硬地打斷他。
拿過秦冬的警察證,他在燈光下仔細端詳了一下,那上頭的年輕人還是 22 歲剛進支隊時的模樣,神態比如今要生動不少。
屠邵東闔了闔眼,卻似是頭疼一般揉起眉心,將手裡的小本子丟回蔣耀面前:「拿回去,跟他說,真要哪一天不想幹了,好好過來給我打報告,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撂攤子……之後也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我可以讓梁局賣我面子,但要是事情傳到外頭,可沒人可以賣給你們面子。」
不知為何,屠邵東此時的聲音里已經嗅不出之前的火藥味兒,反倒有一種莫名的疲憊。
後知後覺撿回一條命,蔣耀應了一聲就要開遛,而他人剛到門口,背後卻又響起屠邵東不冷不熱的聲音。
「秦冬妹妹出事之後,他查出秦夏也被人騙著借過貸款,差點弄出人命,緊跟著,他還自己去找了秦夏的前男友還有公司老闆……之後的事情都是韓濤攔著他的。」
回過頭,蔣耀只覺得屠邵東的目光像鷹,直勾勾地盯著他,似是要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
「現在他和你是搭檔,我也希望你像是韓濤還有老郝和我說的——」
屠邵東頓了頓:「真的有拉人一把的本事。」
「我說,你今天火氣也太大了,屠隊那脾氣你還不知道,大型貓科動物,要順著毛摸。」
那邊蔣耀還在屠邵東辦公室里,韓濤追著秦冬下了樓,最終竟是直接跟著他坐進了車。
直到聽到車門合上的聲音,秦冬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追出來做什麼?把蔣耀留在那兒,你不怕他哄不好屠隊?」
「那小子誰都能哄好,不用擔心他。」韓濤笑笑,掏出煙盒遞到他面前,「不往胳膊上按,一切好說。」
「我現在不想抽。」
出乎意料,秦冬搖搖頭,他從車的儲物盒裡抽出那份蔣耀給他的案卷,仔細看了起來。
「唉,你還真是變扭。」
無奈之下,韓濤只能自己叼了一根小蘇進嘴裡,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車窗,往外吐煙:「我說你也是,既然情緒沒到那份兒上,交什麼證?萬一屠隊真把你證給扣了怎麼辦?」
「那不是正中屠隊的下懷?」秦冬頭也不抬,「我還以為,把我調去自殺干預中心,只是另外一種讓我交證的辦法。」
韓濤抽菸的動作一頓:「怎麼這麼想?」
「以蔣耀的經驗,聯絡員這種好不容易申請下來的位置還輪不到他來坐,而你說過,他以前救過你,所以,我想我會在這種情況下和他成為搭檔應該不會是什麼巧合……他是被屠隊還有唐主任派來『幫』我的吧?」
秦冬仔細看著案卷上的記錄,語氣平靜得就像是在陳述某種既定事實:「既然是把我送去治病的,我估計屠隊應該也沒想到我會查這些案子,而這就是他生氣的原因。」
翻了一頁,秦冬又道:「交了證安心治病,少惹麻煩,這難道不是屠隊和你想要的?」
就此,車內短暫安靜了幾秒,最後,韓濤苦笑著吐出煙。
「所以說你這人,真是天生做這個的料子。」
他無奈地往車外撣了菸灰:「屠隊把你調去干預中心確實是為你好,至於我,我相信小耀,他能當我的救星,他就也能當你的。」
「我不需要有人救我。」
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秦冬終於在案卷上找到他要的東西。
當天 5 點 45 分,方曉燕因為情緒失控由主教學樓跑去實驗樓,期間被父母追上,在實驗樓 5 樓與其父母發生爭執,隨即父母二人將其丟在 5 樓,下到實驗樓 1 樓背面交流孩子成績相關事宜,6 點 20 分,其父方一鳴收到方曉燕微信,稱她要跳樓自殺,並未當真,而後 6 點 40 分,由於擔心方曉燕精神狀態,方曉燕父母上樓尋找,走至 4 樓,聽到樓下喧譁,發現方曉燕跳樓,隨即於 6 點 44 分趕至 6 樓墜樓現場。
沉默半晌,秦冬的指尖摩挲著印刷體的「5 樓」,忽然問道:「當初你拿來這份案卷,真的只是因為方曉燕有和人結伴自殺的情節?」
「蔣耀這個臭小子……」
韓濤沒想到他在這時候翻舊帳,苦笑道:「不然呢,我就想知道,現在這個事兒是不是都有組織了,是不是還有別的……」
話沒說完,他面前的秦冬卻忽然抬起眼,語氣冰冷地打斷他:「方曉燕父母的筆錄有問題,以你預審的經驗應該比我更快看出來……韓濤,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是因為結伴自殺的緣故才把這份案卷從派出所要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