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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嘉眸光驟亮。
一百兩銀票,足夠他帶母親換個好點的地方居住。
天山紅更是一味可遇而不可求的奇藥,能夠醫治他母親的咳疾。
他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苦心尋找,可惜都一無所獲。
現在,這機會卻突然從天而降。
半晌,鄧嘉搖了搖頭:「無功不受祿,姑娘,收回去吧。」
「我送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尤聽唇角勾了勾,「這東西並非白送給先生,只是需要先生答應我一些事情。」
鄧嘉問:「何事?」
尤聽道:「第一件事,請先生竭盡全力,在場科舉中奪得名次。」
這算是什麼要求?
鄧嘉詫異。
便是尤聽不說,他也會這麼做。
看出他的不解,尤聽抬眸,直直凝視著鄧嘉的雙眼。
她緩聲開口:「這,需要先生這樣的人。」
「這條路或許會有些難,」她頓了頓,「還望先生能夠堅持下去。」
女子的聲音輕柔,又仿佛擁有無比堅韌的力量。
她戴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明亮的墨瞳。
像面一塵不染的銅鏡,鄧嘉從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他心頭微滯,忽然正色道:「姑娘放心,某從讀書開智起,便已經堅定了想為百姓做好事的心。」
北堂街的很多人以為,這些年裡他這般刻苦地讀書,是為了能夠考上功名發財騰達。
但事實並非如此。
財富無非是過眼雲煙,鄧嘉想要的,是能將更多像北堂街這般的地方的人,徹底地解救出來。
這麼多年,頭一次有人好像懂了他的心志。
「那第二件事呢?」鄧嘉忙問。
「不急,」尤聽微微而笑,「且等先生高中之後再說。」
「先生只需要知曉,我並非壞人,只是為了能夠幫助先生實現理想抱負而來。」
她將包袱往著鄧嘉那邊推了推,唇邊揚起點笑來:「這些東西,便當是為先生提前準備的高中賀禮。」
鄧嘉還想推拒,尤聽已經帶著青粟起身。
「我還有事,就不多叨擾先生了。」
尤聽最後道:「我所求,只是希望日後先生能夠……為我說幾句話吧。」
鄧嘉茫然。
尤聽並沒有多解釋,將東西留下以後便告辭離開了草屋。
走出去好一段距離,青粟回頭看,那書生還保持著躬身作揖的姿勢。
她道:「這鄧先生年紀不大,性子倒是古板得很。」
尤聽拍了拍她的頭,「人家那叫守禮。」
鄧嘉可不是一般人。
在原劇情里,這人科舉中一舉奪魁,隨後便被寧景帝指派去了翰林院。
沒過多久,他就發揮出了自身優越的才幹,解決了好幾件南下流民的事情,讓眾人刮目相看。
賀止戈查到了鄧嘉的弱點——他那病重的母親,隨後便派人搜羅起了天山紅。
裝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一點點地將鄧嘉的心籠絡過去。
後來賀止戈能夠擁有文官的支持,坐穩東宮之位。
除了宋窈姿背後的宋家,鄧嘉功不可沒。
可惜後來賀止戈登基以後,白月光身死,宋窈姿也病逝。
他變得更加冷血無情。
賀止戈野心勃勃,不斷想要吞併旁邊的烏金國。
那時的社會並不適合接二連三地興起戰爭,鄧嘉上書勸誡,反而被賀止戈數次怒斥,官職一降再降。
眼看君王無道,百姓哀怨。
最終,鄧嘉只能在金鑾殿上,以頭觸柱,選擇了文官最慘烈的方式——死諫。
這麼個忠心耿耿,又為國為民的好官,被賀止戈那麼糟蹋,尤聽實在看不過去。
現在她提前一步找到了鄧嘉,相當於直接砍斷了賀止戈的左膀右臂。
看這狗東西還怎麼能再順風順水地坐上皇位。
「怪不得殿下好早之前就叫奴婢尋找天山紅了,」青粟道,「原來是為了今日。」
她沒有問為什麼尤聽多年前就會知道現在的事,殿下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她只需要聽從並信任就好。
「走吧,」尤聽道,「現在趕去瑤山,時間應該剛剛好。」
兩人原路返回,找到了茶館中的車夫,坐上馬車去往瑤山。
不知道為什麼,青粟總覺得去瑤山的路上,殿下的心情好像很是微妙。
不能說好,也算不上不好,就是……奇奇怪怪的。
一會兒理理袖口,一會兒又整整裙襟。
她問:「殿下是在想和宋小姐見面的事嗎?」
尤聽正在喝茶,聞言,嗆得咳了咳。
她蹙眉:「什麼?」
青粟偷笑起來,「我就說殿下肯定很在乎宋小姐,不然怎麼還會特意整理衣裳。」
尤聽頓了頓,說:「我只是閒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
青粟但笑不語,滿臉都寫著不信。
尤聽懶得理她,掀開帘子問車夫:「還有多久到?」
車夫回答道:「回殿下的話,大概還有半刻的時間。」
天色已經一點點地黑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尤聽覺得體溫好像也跟著升高了些。
分明是涼爽的晚風,她似乎感受到了絲絲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