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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窈姿大病初癒,在家中又休養了幾日。
尤聽的日常行李基本上都已經搬進了太傅府,一點點地占滿了宋窈姿的房間。
就如同她這個人的存在,一點點地在宋窈姿的心裡烙下磨滅不掉的痕跡。
原以為阿翁離開後,她再也沒有家了。
但眼前的人卻逐漸地侵入了她的生活之中,讓她習慣了身旁有個肩頭可以依靠的日子。
或許,她與殿下,也能有個家麼?
收拾東西的時候,尤聽忽然輕「咦」了聲。
宋窈姿循聲望過來:「怎麼了?」
尤聽指尖纏著一根赤紅色的髮帶把玩,嘴角輕提:「這東西,你竟然還留著。」
宋窈姿臉色一紅。
「那是殿下的,」她垂下頭,聲音細細軟軟,「沒敢丟。」
尤聽偏頭看她,艷麗的眉眼染上霞光,美得不可方物。
她似笑非笑地問:「沒敢扔,還是沒想扔?」
宋窈姿咬著唇不說話了。
尤聽知道她臉皮薄,沒再逗她,而是說:「想起來,我那裡好像也有個你落下的物件。」
宋窈姿好奇地問:「是什麼?」
尤聽道:「是個繡有蘭花圖樣的香囊。」
宋窈姿想起來了,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個香囊。
那時丟了之後,她還讓鶯兒到處找了許久。
「原來是在殿下那裡,」她小聲嗔怪,「殿下為何不還給我?」
尤聽晃了晃手裡的髮帶,「窈窈也未曾還給我。」
宋窈姿理虧,「若是殿下喜歡,送給殿下便是。」
尤聽走到她面前,含著笑:「比起香囊——」
她拖長了尾音,輕輕上揚:「我更喜歡窈窈。」
宋窈姿不敢看她的目光,慌忙低下了頭。
心裡卻有絲絲甜意湧出,她小聲道:「比起髮帶,我也……更喜歡殿下。」
宋窈姿尚在孝期,所以尤聽什麼也沒做,只是將人擁進了懷裡,撫慰性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宋窈姿環住她的腰,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
兩人都心知肚明,接下來的日子,恐怕不會再如此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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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宋窈姿重新回到朝堂。
當今朝廷里的許多大人,都是看著她長大的,或者就是受了宋太傅的恩惠。
所以見到她以後,根本沒人怪罪她失職,反而一個勁兒地追問宋窈姿身體有沒有休養好。
宋窈姿強撐心神打發走了這些熱心的長輩,開始投入到自己的日常公務之中。
寧景帝又沒有來上朝。
當今朝廷,幾乎就是由賀長思和賀廷兩個皇子,或者說他們背後的兩大家族分治。
而京城之外,還有一個擁兵自重的賀止戈。
直到現在,寧景帝都還沒有立下儲君的人選,局勢仿佛隨時都會變化。
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情勢逼迫著他們不得不開始站隊。
宋窈姿問尤聽:「殿下會選擇誰?」
尤聽正捧著一本書在看,聞言,頭也沒抬地道:「自然是二皇兄。」
賀止戈殺性重,賀廷性情乖張。
跟他們相比,賀長思為人溫和,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若真是二皇子登上了皇位,」宋窈姿道,「皇后一族恐怕不會那麼輕易放權。」
她說的話已經足夠委婉。
實際上,想也知道,皇后一族壓根兒就不在乎賀長思。
等他上位了,他們只會將他當成傀儡皇帝,徹底架空。
外戚干政,可不是什麼好事。
尤聽抬起頭,看見宋窈姿憂心忡忡的樣子,驀地輕笑一聲。
她沖宋窈姿招了招手。
等宋窈姿走到她面前後,便伸出手,將人帶到了自己的懷間。
宋窈姿坐在尤聽的腿上,下意識地用手攀著她的脖頸。
尤聽靠著她的肩窩,伸手圈過宋窈姿的腰身。
她低眸,目光落在沒看完的書冊上。
「如果是之前的二皇兄,這確實是個大問題。」
尤聽嗓音輕慢,「但……現在的賀長思,可沒那麼容易受控制。」
「二皇兄已經到了弱冠之年,就快娶妃了。窈窈不妨猜一猜,會是哪一家的小姐。」
宋窈姿若有所悟地垂眸,片刻後,給出一個驚疑不定的答案:「難不成,是京北何家?」
尤聽在她額邊落下個獎勵似的吻:「窈窈果然冰雪聰明。」
京北何家,是跟皇后母族一向不對付且與之抗衡的家族。
賀長思如果娶了何家的女兒,已經相當於和母族撕破臉皮。
但他是現在皇后唯一的兒子,母族必須捧著他上位。
等到上位以後,再想架空賀長思,恐怕何家第一個不會答應。
兩家人鷸蚌相爭,賀長思則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鬥。
想起那笑容溫柔的青年,宋窈姿輕輕吐出一聲嘆息。
「二皇子,竟然也變得會用這些伎倆手段了。」
尤聽說:「二皇兄一直很聰明,只是以前從不屑用罷了。」
賀長思不想再做傀儡,他要成為真正的執棋之人,就不得不去改變。
「皇位那把椅子,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尤聽輕聲感慨。
「那殿下,」宋窈姿忽然好奇地問道,「有沒有想過那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