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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群人圍過來的時候,她眼前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空白,昏了過去。
寂舟以為她會落在那群人的手中,生不如死。
但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她的手裡握著一根細而堅硬的鋼筋,也許是從旁邊的廢墟中隨手撿的。
她還沒來得及對此產生疑惑,忽然發現,那根鋼筋的尾端正插在一個人的脖頸中。
脆弱的動脈被捅出一個巨大的豁口,血肉模糊,隱約還能夠看見其中的森森白骨。
寂舟的指頭上同樣染滿了血漬,順著纖細的指頭,流淌出一條細細地痕跡。
鮮血還沒有凝結,滴滴答答地往下墜著。
寂舟尖叫著縮回了手,在她的四周,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幾具屍體——是那些想要圍追她的人。
她腦袋裡面空茫茫一片,最後的記憶,便是那些人想要過來抓她,而她暈了過去。
寂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周圍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很顯然,這些人的死亡,都出自她的手。
這是個非常詭異且異想天開的推測,卻又是此時唯一合情合理的猜測。
寂舟抱著頭疼欲裂的腦袋,慢慢地蹲在地上。
那些人的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匯聚成了一灘紅色的液體,被空氣里的灰塵沾染,看起來十分噁心。
寂舟顫抖著閉上眼,可那些人的死相依舊在腦子裡面揮之不去。
真的是她嗎?
真的……殺了這麼多人嗎?
她不清楚,更不敢想。
明明她只是個再普通,甚至沒用的人,為什麼能夠解決好幾個覺醒者?
迷茫之外,還有一絲絲的欣喜——是不是她也能擁有保護自己,保護別人的能力了呢?
那她是不是,也沒有那麼一無是處?
事情的真相不得而知,過了許久,寂舟才渾渾噩噩地離開原地。
她走了一段距離後,遇到了前來尋找她的沈嘉洐。
當時沈嘉洐問她:「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寂舟猶豫了下,還沒有將事情全部說出口,沈嘉洐就看見了她手上的血跡。
他皺皺眉,說:「抱歉,是我當時沒有照顧好你。」
寂舟當然慌忙地搖頭。
「不過你以後還是儘量地跟緊我,」沈嘉洐眉眼間浮上幾分疲倦,「為了來找你,我這一路上不得不跟解決了好些喪屍。你知道的,段芙他們一向都不喜歡你,如果你惹來更多的麻煩……」
他沒有繼續再說下去,而是說:「所以,就跟著我,不要再惹麻煩了。」
「畢竟,只有我才會這麼寬容你。」
「惹麻煩」三個字,像是重重地小山,壓在寂舟的心頭。
她頓時咽下了所有想說的話,下意識地將髒污的手指往著身後縮了縮。
沈嘉洐的話提醒了她,剛剛發生的事情,連她自己都不確定,說出來也許只是空歡喜一場。
到時候,段芙可能對自己會更加有怨言。
而收留自己的沈嘉洐,同樣會被受到牽連,夾在中間很難辦。
從相遇的時候,沈嘉洐就告訴過她,她是個麻煩。
不過,他會永遠地寬容於她。
最終,寂舟只是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
從那以後,寂舟再沒有離開過沈嘉洐的視野半步。
她也將自己躲在角落更深了些。
現在面對尤聽,寂舟忽然就想起了這件事。
她輕聲說:「所以,儘管知道嘉洐哥哥不算是個非常善良的好人,甚至選擇了放棄我們,但我還是恨不起他。」
「畢竟,在之前那些時間,他確確實實地給了我一個庇護的地方。」
尤聽眸光深邃地看著她,良久,才說:「你給他的東西,已經足夠償還照顧的情分了。」
「現在,你和沈嘉洐已經兩不相欠。」
寂舟沒注意她所說的前一句話,心裡默念著「兩不相欠」這個詞,忽然生出了幾分暢快。
也許是跟在聽姐姐身邊,比在嘉洐哥哥的小隊時候,要自由得多,沒有那麼壓抑。
她唇角微微向上揚起,看著尤聽露出個淺笑:「聽姐姐。」
寂舟認真地說:「我也會盡力不拖你後腿的。」
尤聽像是被她的態度逗笑了,「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累贅。」
「我比沈嘉洐強多了,強者可從來不會抱怨環境。」
人不行別怪路不平。
把鍋丟到一個小姑娘身上,算什麼?
她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將寂舟的手心牽起。
「寂舟。」尤聽叫她的名字。
寂舟偏過頭。
「你從來不是什麼沒用的廢物,」尤聽慢慢開口說,「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也不要總想著,犧牲自己來保全別人。」
尤聽忽然轉過了頭,和寂舟目光相視。
深墨色的瞳仁像是洗過的鏡子,清晰地映出寂舟的身影。
尤聽一字一頓地說:「你比你想像的,更加珍貴。」
像是聽到古老寺院中敲響的梵鍾,寂舟心頭猛地一撞。
她吶吶的,半天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前方走了一段距離的姬漫,一轉頭忽然發現身後的兩人都還沒跟上來。
「快點啊!」
他把手放在嘴邊,跟喇叭一樣:「你們兩個磨磨唧唧地幹什麼呢?要是等會兒喪屍再出現,我可不管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