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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過頭時,恰好能看見紙頁上書滿密密麻麻的符文。
宋窈姿出神地想,現在的自己可真陌生。
相思纏的藥性隱約消退了些,她卻依然本能地抓緊了跟前人的袖口。
往日裡恪守的禮法規矩,都成了消融的白雪。只剩下無色無相的織網,將她的思緒籠絡其中,往那深淵更深處而去。
宋窈姿閉上眼,終究任由自己徹底往下墜去。
……
……
屋外。
鶯兒和青粟正百無聊賴地蹲在井邊,隨手抓了幾根野草編起了草編。
主子讓她們退下,就說明有事情不想讓她們知道。
所以兩人自覺地退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聽不見房中是什麼動靜。
鶯兒不時地望向房間的方向,小聲說:「都過了一個時辰了,殿下和小姐怎麼還沒有出來?」
青粟不知道,但不妨礙她張口就來:「急什麼,我家殿下和你家小姐一見如故,知音懂不懂?俞伯牙鍾子期聽過沒?知音之間,肯定是有很多話要說的嘛!」
鶯兒的小臉皺成一團。
她不敢反駁青粟,只能在心裡疑惑地想,她們家小姐和順安公主是知音嗎?
聽起來怎麼這般不靠譜……
鶯兒想了半天,站起身來:「要不我們還是去提醒一下吧?這時間也不早了,小姐從來沒有這麼晚回府過。」
萬一太傅問起來,她該怎麼說
青粟頭都沒抬,手上編織的動作飛快。
她笑了聲:「行啊,那你去敲門,你敢你就去。」
鶯兒往前走了兩步,又垂頭喪氣地回到原地,再次蹲下:「我……我不敢。」
青粟早有所料,抬手拍了拍鶯兒的肩頭:「主子做事,咱們等著就好。」
話是這麼說,但鶯兒心裡還是覺得不安。
她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小姐做什麼事都帶著她。
在此之前,小姐從來不會避開她的。
順安公主的名聲不好,鶯兒實在擔心自家小姐會受欺負。
而此刻的宋小姐,也確實人「欺負」得厲害了些。
她身上的衣裳被人重新扣好,坐靠在床邊,竭力平復著過於急切的心跳。
那雙眼裡猶帶著未散的水霧,唇瓣像是摸了口脂,鮮紅得過分。
空氣里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尤聽將床榻重新整理了下。
一切恢復如常,但冥冥之中,又有什麼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
等到覺得恢復了幾分力氣後,宋窈姿這才站起身來。
她剛剛往前走了幾步,腳底便發軟地踉蹌了下。
尤聽伸出手,將人穩穩扶住。
似乎自己在殿下面前,總是這般不小心。
宋窈姿不好意思地掙了掙,卻沒能掙脫。
她詫異地偏過頭,對上尤聽的目光。
尤聽神情未變:「我送你回馬車。」
「我……」宋窈姿聲音細細小小,「我有鶯兒就好了。」
尤聽眉眼微彎,輕聲問:「宋小姐確定,你那侍女不會察覺到什麼嗎?」
宋窈姿沉默了下。
鶯兒和她一起長大,是個機敏的丫頭。
她對鶯兒向來不會保留什麼,她們之間太熟悉了。
所以宋窈姿並不能確定,三番兩次的謊言,會不會被鶯兒看穿。
她不出聲,便是默許了尤聽的行徑。
兩人剛要走出門,宋窈姿忽然聽見尤聽出聲道:「等一下。」
她疑惑地站在原地。
「頭髮亂了。」尤聽低聲說。
尤聽側身面對著她,抬起手,將宋窈姿髮髻間鬆散的玉釵重新插好。
手指掠過亂發,將之妥帖地打理好。
她做這些的時候,兩人間的距離再次被拉得近了一些。
讓人不禁再次想起剛剛不久前的親密。
宋窈姿抬起眼,就能看見尤聽認真的神色。
姿態嚴謹,像是那些跪拜的香客,在虔誠地拜著心中的信仰。
她不由出了出神。
比起那些臉紅心跳的撫慰,莫名的,宋窈姿覺得此刻,這般尋常的行為,反而顯出了一絲來。
「好了。」尤聽收回手。
她對宋窈姿彎了彎唇,美艷的面孔經饜足後更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蠱意。
「走吧。」
宋窈姿愣愣地「哦」了聲,任由尤聽半扶著走出了門外。
房門打開,那邊的青粟和鶯兒瞬間丟掉了手裡的草編,拍拍裙擺小跑了過來。
「小姐!你終於出來了!」鶯兒驚喜地道。
再待下去,她恐怕真的會忍不住去敲門。
鶯兒仔細地觀察著宋窈姿,見她似乎沒有受傷,才將心放了回去。
宋窈姿的氣色似乎還紅潤了些。
目光落在宋窈姿和尤聽相貼的手臂上,這姿態透出自然而然的親昵。
而且自家小姐的臉上,也看不見什麼抗拒的神情。
鶯兒疑惑地心想,難道小姐和順安公主還真是一見如故的知音?
她想上前:「小姐,奴婢扶著您吧。」
被青粟飛來一個白眼:「沒看見我們殿下都沒鬆手嗎?你急什麼。」
尤聽微微笑道:「我還有些話未和宋小姐說完,你們跟在身後就好。」
她同宋窈姿走在前面,青粟和鶯兒落後幾步跟著。